白汐没想到,刚走到街道转角。就看到寻过来的董明堂。他只穿了一件深色的棉袄。双手冻的白中带紫。看来出门没注意天气。仰着头,认真地辨识着门牌号码。微抬的下巴,显得侧颜弧度挺不错,但五官太桀骜不驯。
董明堂并没有看到她,白汐赶紧躲到了墙后面。直到董明堂走过去,才深吸一口气出来。哥哥那略微发抖的手,真是给她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压迫感。但,现在好了,是直接走,还是回头去?踌躇在原地,连走,都走不了了。
挂在脖子里的那一枚“中统通宝”开口了:“你的心跳好快。”
“我宁可没有心。”
白汐苦笑了笑,转身往回走。没办法,谁让她的本体是个人,而不是陶瓷之灵呢?有心之人,才会去回头自寻麻烦。
当她回到顾老先生家的时候,毫不意外地听到了董明堂的大嗓门:“什么?!你说什么?!这些破古董都归我?!你以为我是来讨饭的乞丐吗?!”上扬的语气,矜持而冷酷:“顾亦泽,你听好了!你欠我董家的不是钱,而是命!”
她冲了进去,看到董明堂和顾老先生都好端端地站在客厅里,这才松了一口气——奇怪,一向大炮的董明堂,怎么没动手打人?!
但白汐不知道的是,其实董明堂也没和顾亦泽见过面。以为父亲的同辈人,大概也就五十岁上下。没想到,顾亦泽其实是个年过古稀的老人家。都说,面由心生。还以为贩卖假古董坑朋友的人,应该也一看就不是个好鸟,
……可是,顾老先生的面相,慈祥的让人看了舍不得说句不敬话。
呵,现实好残酷。少年,知道什么是现实吗?
董明堂觉得自己被老天爷重重打了一拳。总以为自己站在正义的一方,对对手进行正义的审判,因为他们是坏人。但,假如,对方是个老人呢?还是一个一见面,就坦白了自己的所作所为。并且愿意倾尽所有,赔偿董家人的老人呢?
这个结果,却让董明堂更加无法接受。但也收敛了之前整顿犯人的想法。这身子骨,真的动起手来。老人家半条命都下去了。
“哥哥,”还是白汐打破了尴尬:“吵架和骂人都解决不了问题的。顾老先生就在这里了。咱们要不要坐下来谈一谈?”
“没什么好谈的,顾亦泽,既然你承认罪过了,那就给我家公开道歉,恢复我爸的名誉!”董明堂又生气又无奈,连口舌都不利索了:“还有那五百万!是你骗我爸的钱!还回来!再去我爸坟前磕几个头,要不然这事没完!”
“再等等,”顾亦泽没答应:“还有一件事没完成,再等等。”
董明堂掏出了手机:“等什么等?!我这就打电话给新闻媒体,你当着他们的面,说是你把假货拿给我爸。不是我爸拿假东西出来坑人!”
“等等。”顾亦泽笑了笑,似乎无半点脾气:“你脾气倒是和你爸年轻的时候很像,小伙子。既然我回国来,就一定会补偿你们家。只不过不是现在。”
董明堂真打了一家报纸的电话,顾亦泽还是无半点畏惧之色。事情好像无法收拾了,白汐悄悄发了条短信给谢文湛。总归真闹起来,谢文湛好歹还能阻止董明堂。她也决定了,不管怎么样,都要阻止董明堂对顾亦泽动手。
一件打眼的古董,已经闹出太多的不幸了。她不想谁又被伤害了。
一刻钟后,外面传来车声。还有纷沓的脚步声。董明堂满心以为是媒体来了,但进来的,却是一群整齐划一穿着黑衣的人。为首一人,天庭饱满,西装革履。一看就是大佬级的人物。却恭恭敬敬给顾亦泽敬了个礼:“顾伯伯,这发生了什么事?”
顾亦泽不紧不慢摩挲着手中的一块鸡血石:“没什么,小友来访。都别客气,坐。”
那大佬大概是真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还对董明堂伸出了手:“董先生你好,我是开封民间文物保护与鉴定协会的会长张阳,幸会,幸会。”
董明堂傻眼了:“采访的人呢?”
“是这样的,听说是顾伯家出了事。本地的报社直接联系了我们来看看。顾伯是我们开封文物保护协会的前辈,他出事情我们当然要来过问。”
“张家小子,把你这些人请出去。”
顾亦泽看了一眼地上被踢倒的一尊木偶。脸色不愉。那张阳很快就把屋子里肃清了,还一个劲地跟董明堂套近乎。弄得董明堂很尴尬。
白汐倒是明白了,敢情顾亦泽根本就不是个待宰的羔羊,也不是个孤苦无依的收藏家。约莫是趁着她出去的那一会儿,顾亦泽给自己的晚辈打了电话。请了一位大人物来镇场子。这张阳,约莫权利大的连舆论都能控制,何惧区区董明堂。
先在他们面前装出一幅听天由命的样子。得了空子就喊了人来。把董家人从心理战到舆论都控制得死死的,这才是顾亦泽。
他们,都太年轻了。老而为贼,古人诚不欺我。
“董先生,你听说过民国河南古玩四大家吗?就是掌管瓷器,玉器,书画,杂项四项的四家权威鉴定。顾伯伯的家族是瓷器一行的,昌荣阁的宋家是书画一行的。我张家是玉器一行的。听说你开的是拍卖行,在东北那一带很有名气。改天来咱们开封营业,可要给我们鉴定协会赏个脸。”张阳谈吐不俗,却处处彰显身份。
白汐倒是觉得,这话的含义得反着理解:开封,是我们的地盘。你们东北那一块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