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思正巧在一侧看,文遥调配涂画在脸上的植物汁液,听见小夏如是说,摇头,这丫头怎么就不明白祸从口出呢,这般口无遮拦的。文遥也听见,只是无奈的笑笑,他都习惯了,即便是当着八皇子,小夏也是这般,而自己往往是当成童言无忌。文遥要给夜思的伤口上作画,两个人商定了很久,也出了几个样子,小夏指到其中一个线条简单勾画的狐。文遥手中的汁液,是番邦的一种植物,渗入皮肤,差不多近两旬不褪色,且不伤皮肤。
是那会儿五皇子韩睿,不知从什么地方得来的稀罕物,讨小夏欢喜的。一直在空色也没有用上,倒是文遥一直上心,几次都想试试,便一直带在身边。想着这次来江南,物产丰富,也许能选到货源,便带了来。不成想,真就用上了。文遥先是在小夏的手背上,试着画了一朵曼殊沙华,暗红的色在她白瓷般的肌肤上,很是绚丽。
夜思把头发全部束起,露出面颊来。他闭着的眼睛微微颤动,文遥轻笑出声,道:“怎么?是怕我画坏了?”
夜思一听,自己也弯起嘴角,轻摇了下头。
“别担心,还没有我不能修复的画呢。”柔和的声线,抚平了夜思的不安。文遥认真的打量着,自己要作画的地儿。
其他的公子们,你推我搡的进了夜思和润玉的院子,看见院中文遥正要提笔,都好奇的凑了过来,虽说都是欢场上的老人了,但私下里还是有孩子似的嬉笑。岁寒拿着托盘,显然是在说:我只是来送点心的,不是来热闹的。众人鄙夷的“切”了岁寒一句,都转眼继续看文遥作画。
文遥也不理会他们,安静的提笔,轻轻的描绘,然后柔声询问:“这个力道重不重?若是不适,你就动动手,把手放在我的腿上。”夜思听话的把手放在文遥的腿上,文遥看他没有动,便按着这个力道,先勾画出了大概的轮廓。接着一笔勾画成型,闻香赞叹出声,“好神的画工!”
倒是雾华摸着下巴看文遥,他脑海里渐渐想到一个人,当年书画双绝的陌上公子,仅仅成名不到半年,就消失在整个欢场上,无人知他去向,他的丹青现在都还千金难求。都说那人一身白衫宛如谪仙。
文遥放下画笔,用手指沾了一点颜料,晕开在图画中。夜思猛的睁开眼睛,眼珠低低的看着文遥的手指,脖子上起了一片鸡皮疙瘩。润玉突然走到夜思身侧,用手轻压夜思的肩膀,似在安抚,小夏不明所以。文遥倒是有些尴尬的笑笑,对着夜思道:“匆忙决定的,忘记问你意思了。画已作好,等风干,即成。”
小夏盯着夜思飞红的双颊,又看看自家哥哥文遥,突然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其他公子显然是一早知晓了,都一副不可说的神秘样子。正巧一个小厮,搬着两个木对联进来找小夏,解了大家的尴尬。小夏把木对联摆在圆桌上,看了看,没有错字,很好很好。众公子在看见这对联的时候,不是不住的咳嗽,就是瞪圆了眼睛,还有指着字,半晌说不出话来的……小夏很是满意,一挥手,道:“就挂在影壁的两侧,切记要一般高哦,要显眼,一定要显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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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六,多么好的日子呀。绝艳馆正式开业。黄昏时分,被邀请的各家车马陆续到了馆门前,以前安静的街巷,突然就车水马龙了起来。馆子的门前没有任何的标识,朱漆门敞着,门内一个蓝衫小厮,对进门的客人笑脸相迎,接着就会有另一个小厮走上前,接过名帖,引来人往大堂天井,入座。
苏明涵,茶王苏家三公子,人称苏三爷,只身下了车马,挥退要上前的跟随。走到放着花篮的绝艳馆门前。一身月兰的绸缎长衫,袖口领边是最上等的苏绣,一把竹骨折扇,下坠着原石羊脂白,看似简单的装束,却无一处不精致奢华。狭长上挑的眉眼,带着漫不经心的笑意,好一个fēng_liú倜傥的花花公子。
苏明涵走进绝艳馆的大门,就看见石墙影壁两侧一对木联:不以淫-荡惊天下,就以风骚动世人。他嘴角勾起弧度,看着规整的惯用书面体,写着这样有些扇动的话语,突然说不出的讽刺。这绝艳馆的新主人,想来极是好玩,如此这般来到这里,还是来对了。倒要好好看看,它这里有些什么绝艳的美人呀。一个素衣小厮,站在苏明涵身侧,指引着他往天井而去。
小夏趴在墙头,看着刚才苏明涵站着的地方,道:“原来这人也不过而而!”文遥一把抱住小夏的腰,把她从墙上带下来。后面都忙成一团了,有些等着小夏处理,而她自己的衣衫也没有换,却不知去了哪?找到她的时候,这顽劣的家伙正壁虎状的趴在墙面,支着脑袋不知在看什么,两边小厮都被她踩的不稳,看着就害怕。文遥终于觉得自己任重而道远了,以前从没觉得林小夏这般调皮没分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