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翎去了战场,并将贺翡赶回京城养伤,这一趟就花了数个月的时间,眼看便到了来年开春。
萧珞坐镇朝堂,倒也安安稳稳,一旦有人敢动什么心思,他便扣上一顶“外乱尚未平息,竟企图挑起内乱”的大帽子,再加上王良功为首的一众亲信的支持,连带着贺连胜暗地里的默许,几番打压,便没人敢再对他提出质疑了。
开了春,皇宫里已是一片绿意盎然,池塘边的柳条抽了嫩芽,铮儿也长大了一些,开始正正经经念起书来。他本就聪慧,如今又添了弟弟,自认做了兄长,小小年纪竟沉稳了许多,虽然私底下仍旧顽皮,不过在老太傅面前却不再胡闹,惹得老太傅连连抚须点头。
处理完繁重的政事,萧珞一手将熙儿抱在怀中,另一手牵着铮儿,去看望太上皇与皇太后。
穿廊过巷,到了贺连胜的住处,耳中便听到鹩哥的学舌问安声,逗得铮儿哈哈大笑,人还没走到门口,这脆生生的笑声就将两位老人家引了出来。
萧珞问了安,便从怀中抽出一封信来,笑道:“爹,这是云戟传回来的家信,敕烈已经连吃三回败仗,元气大伤,我们总算是胜利在望了。”
御驾亲征果真能极大地鼓舞士气,贺翎去了之后,捷报频频传来,敕烈已经被驱出关外,节节后退。不过这些都是通过正式的战报传回来的,而贺翎则每隔一段时日就亲自写两封家书送回来,一封给父母,希望他们放宽心,另一封给萧珞,自然少不了一些亲密与想念的言语。
贺连胜看了书信,宽心不少,高高兴兴地抱着小皇孙逗弄了半晌,见大皇孙在旁边睁大眼看着,想起这孩子当初吃味的那件事,心里好笑,故意道:“铮儿,你看小熙儿如今可一点都不丑了,长得白白嫩嫩的。”
铮儿一张小脸顿时自豪,点点头:“嗯!”
贺连胜也是年纪大了,心思少了,偶尔表现得像个老顽童,笑了笑,又故意问道:“铮儿,你看是你长得好看,还是弟弟长得好看?”
铮儿脱口就答:“自然是弟弟!”
萧珞在旁边哈哈大笑:“爹,铮儿早就不吃醋了,如今他可自豪了。”
铮儿嘿嘿一笑,凑过去扒拉着贺连胜的手臂,在弟弟脸上吧唧一口,响亮极了。
祖孙三代说说笑笑时,贺羿与贺翡也进宫来看望父母。
贺翡的伤已经将养得差不多了,虽然吃了些苦头,却得了秦珠的悉心照料,二人原本就心中有意,嘴上却不承认,如今都成熟稳重了许多,便渐渐生出脉脉温情来,也就不再别扭了。如此一来,长辈们便开始琢磨起他们的亲事。
贺翡美滋滋地笑道:“此事不急,等战乱平息后再说。”
老三的亲事已成定论,皇太后看看自家大儿子,却忍不住添了愁容:“羿儿,你年纪不小了,身边总是没个人照顾,这怎么行?茹儿去了那么久,算算日子,你也可以续弦了。如今你是王爷,必定还是有不少好人家愿意结这门亲的,娘给你挑挑?”
贺羿没料到她会忽然说这个,微微愣了愣,笑道:“此事孩儿尚未考虑过,一个人也并无不妥。”
此话说得皇太后微微皱了皱眉,贺连胜这个不怎么过问琐事的都不由侧目朝他看了一眼,想到之前那桩婚事,忍不住叹了口气:“羿儿,上回是爹娘眼拙,这次一定挑个好人家的。”
贺羿没吱声,却微微有些愣神。
贺翡凑到贺连胜旁边,咳了一嗓子,低声问道:“爹,若是家世不好的,您愿意么?”
“嗯?”贺连胜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到底是皇太后心思细密,听出些意味来,忙道:“羿儿,你可是看上哪家的姑娘了?”
贺羿笑了笑:“别听三弟的,人家不见得看上我。”
“这么说,还真是有了?”
贺羿见贺翡在旁边埋头偷笑,忍不住叹了口气,只好一五一十向父母交代,说那女子名叫苏栀,正是对他两次出手相助之人,如今在京中开了一家药铺,他们二人的确有些往来,不过那女子闲云野鹤惯了,恐怕不会愿意嫁入王府。
而且他们来往并不频繁,贺羿倒是对她渐渐上心,不过那女子一直清清淡淡的,也不知是个什么想法,现在考虑亲事显然为时过早,也太唐突。
贺连胜笑起来:“这就维护起来了?你心里是个有数的,我们也不逼你拿主意,这姑娘对贺家有恩,只要品性端正,家世倒是不重要。既然你们早就认识了,那就一切随缘吧。”
贺羿微微一笑:“孩儿知道了。”
贺羿、贺翡早已封了王,如今都住在京城,每日都会进宫问候长辈,贺连胜此后也派人暗中对那名叫苏栀的女子做过调查,终于放下心来,也就没再多加过问。
倒是贺翎,自从那封家书后,竟连着三个月不曾有消息。
贺连胜忍不住有些担心,而萧珞则更加坐立不安,连夜里都渐渐睡不安稳,每日下了朝都站在宫殿最高处望着远方,眼底隐现忧色。
就在他准备写信去过问时,忽然有一道八百里加急的密函连夜送入皇宫,递到他手中。
萧珞接过密函时,手有些颤抖,定定心神慌忙打开来,待看到上面的内容后,面色一通惨白。
皇上不顾劝阻,亲率五千轻骑深入虏庭,失去音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