昼夜相连的赶路疲乏至极,更累的却是宇文宪和他剩下的那五百儿郎,宇文宪心知未央急着回去,所以连夜赶路,片刻不得休息。到了马儿不堪重负之时,大家才停靠在林子中做短暂的休憩。
马车内,蝶舞坐在未央对面,沉默不语,一口一口吃着干粮,她是不愿回齐国的,但又知道只有回齐国未央才会得保安全,所以她也矛盾至极,夹杂着心痛和无奈。而未央担忧着宇文邕的处境,也没有多少进食的心情,两人就这么沉默的对坐着。
良久,有侍卫过来奉上新打的野味,未央这才回神,悄悄将车帘欠起一丝缝隙,很小,但足够看得清楚外面。宇文宪站在不远处眺望远方,惘然伫立。也许他的心里也是既痛且伤的吧,但没有办法,她注定是要伤他的了,往后的日子,应该不再是他欠她,而是她欠了他这份恩情,只是这份情谊,她也没法还清。
忽然,寒风送来一阵急促而不清晰的呼唤。
未央脸色大变,回头,迎上蝶舞同样震惊的双眸。蝶舞有些紧张,惶急的端起侍卫送来的野味,又慌张的寻找到水囊,“娘子,吃点儿吧。”她笑得僵硬,却更加让未央确定了她没有听错。
“车里闷,出去透透气吧。”未央说的随意,让人不忍揭穿。
蝶舞却更加慌乱,她拽住未央的袖子道:“娘子,还是不要了。”
未央用手抚过蝶舞的脸庞,注视着她,贴得如此之近,两人紊乱的呼吸相互触碰着……你在担心什么?……想说的话还是噎在了心里,嘴上却道:“我知道你也不愿意回齐国的。”
蝶舞吓了一跳,急切的道:“娘子不要。”说着伸展了手臂拦住了车门。“娘子去哪儿奴婢就去哪儿,可是娘子即然决定了就不要反悔。”
又是这句话,她听了无数次,自是铭记在心不敢忘却,但她必须出去,哪怕见不到人也好。眼泪不自觉的滑落下来,语气也跟着变成了恳求,“那是我的妹妹。”
蝶舞怔然,随即紧抿了嘴,松开了手。未央掀开帘子。跳下马车,蝶舞阻止不了,只能随她跟下。却是刻意以她的身形掩住了未央的视线。
宇文宪正抬头四顾,搜寻着声音的来源,见她们下了车来,疾步上前。他的目光深邃,眼底闪过哀伤。落在未央心头猛地刺痛。
那声音忽近忽远,却惹得四下里的军士纷纷站了起来。未央听不真切,却又似乎知道是在呼唤着什么,一个踉跄,伸手扶住车轮。
“娘子!”蝶舞回身搀扶着她,担忧的叫道。
悲恸的泪水滑落脸颊。未央心口一阵绞痛,痛的几乎要蹲下身去,她抬眸看着宇文宪。几近哀求的说道:“快去,快去!”
宇文宪眼里闪过一丝心疼,长吁一声,转头叫来几人低声吩咐。未央搭着蝶舞的手臂勉强站稳身形,茫然的环顾四周。又缓缓靠着车沿。
未央从不曾想到,未朝竟然会一路追到此地。她是如何追来的她已不能在乎,这里已是大周地界,再进去,后果不堪设想,她相信宇文宪会有办法支开她的。
未朝,未朝,姐姐对不起你,姐姐还有大事未完,不能见你,你等着,等姐姐得到这个天下,一定去接你到身边。
“走吧。”未央极力压住心底的悲恸,似用尽全身力气吐出这两个字来。
蝶舞默默点点头,扶她登上马车。车声又起,未央却哭得无声无响,蝶舞干坐着,陪她流着眼泪。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纵我不往,子宁不来?挑兮达兮,在城阙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这一首《子衿》,唱的低婉缠绵,随风凭空送来,惊起外面一阵阵的惊叹和唏嘘,连向来军纪严明的镇国军亲卫将士都难以自持。蝶舞但觉心随歌动,点点沉痛,念及往事,不自禁掉下泪来,马车之外,宇文宪亦是双目含泪,抬头让它倒流。
然而这歌声似有能够穿透人心的魅力,化作一声声扼腕无奈的叹息,沉重的敲打在每个人心间,悲凉的惆怅从每一个气穴深入骨髓,一缕缕的凄凉正慢慢浸透至心底。
未央抱着双膝,渐渐迷离双目,一种心如刀割的感觉撕人心肺,无声哭泣。有多久了,多久没听到她的声音,没听到她的歌声,这歌声里,凄婉哀怨,悠远苍茫,仿佛哭泣于无声处,极尽清冷忧伤;仿佛数不尽悲欢离合,极尽苍凉寂寥。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
青青子佩,悠悠我思。
纵我不往,子宁不来?
挑兮达兮,在城阙兮。
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是夜,车马至函谷关。
那歌声仿佛还萦绕盘旋于心间。
未央空洞的眼睛望着车顶,已分不清是悲是苦,是哀是怨。缓慢的转头,车内空空如也,不知何时车已经停了,她摸索着起身,四周打量,狭小的车中不见蝶舞的身影。
忽然,她心中一悸,竟有些惶恐不见了蝶舞。她正欲起身寻她,刚将车帘掀开一角,却意外地看见蝶舞和一人在车前方并站着。定睛一瞧,她很快缩回头,原来那人竟然是独孤整。
未央对独孤整的出现微感奇怪,旋即一想,忽尔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笑意。他是担心蝶舞的吧,这么想着,便将窗帷开了个巴掌大的空隙,身子轻轻向后靠,偷偷的瞧着。
清冷的月色透过缝隙穿进来,也将他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