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阳殿后院栽种的幽兰宁静而致远,压在翠绿上的雪白更加的纯洁而晶莹。天地间似起一层薄雾,笼罩的殿阁龙檐,花草林木像一处仙境。未央允吸着松子的阵阵清香,心底的悲痛也似乎随之散去了不少,肩上一沉,是蝶舞罩过来的风麾,软绒绒的狐毛扫在脸颊,暖和而舒适。她迎着寒风微噙嘴角,虽不喜冷,却因了这满天满地的白而变得心思明透,舒适是好,总能磨了人的心志,就如达真姑姑所言,应将自己的心放于不急不躁的境地才能置身于不进不退。
“你下去吧。”未央转头向何泉,手刚刚提起欲挥,何泉已是一?略诘兀?澳镒樱?腿门?靖?拍镒影伞!蔽囱胛1014汇叮?酒鹆嗣纪罚?桃善?痰溃骸案?盼抑换嵛罅四愕那俺蹋?踔亮?悦?参薹aつ阒苋?!?p> “不!奴婢就是奴婢,去到哪里也都一样,与其为别的娘娘丢了性命,奴婢更愿将它送给娘子。”何泉面带凌然,坚定不移的深深叩了一头。未央俯眼瞧着他身前凹下去的一块,陷入了沉思,对宫人们来讲,最珍贵和最卑贱的便是他们的性命,若有宫人用此与你做交换的条件,那他要的就不仅仅只是一个信任如此的简单,可,他可以是吗?
未央不禁认真打量起他来,不大的年纪与蝶舞相仿,不高的个子堪堪靠齐明月的肩膀,虽因年龄的缘故显得瘦小,但看上去总是神采奕奕,尤其那一双又黑又亮的眼睛彰显着他比其余小宫人更机敏的心思。
“快起来吧,都浸湿了。”蝶舞欲伸手相扶,却不料何泉不肯起来,未央微微仰面尚在思量,低沉而清晰的声音传来,“奴婢知道娘子一直都不太信任奴婢,奴婢不是和娘子一个地方来的,不能分辨,奴婢只想说,这半年来的情分抵过其它,别的奴婢不懂,也不想懂。”听罢此话,未央身形一震,定定看他。此时,这个至近至远,至亲至疏的少年面带毅然的看着自己,迎了目光坚定的也不闪躲。
这半年来,与其说他已然是一宫掌事,不若说他只是做了自己分内的事,终究在自己眼里他只是局外人,去到哪里总不会有他随侍的身影。要喜欢一人很容易,但若要相信一人却难上加难,尤其这般处境,如何敢轻易将身家性命付诸于虚无缥缈的信任里?
半响无声,未央缓缓看向蝶舞,从她的神色间已然知道她与自己心里的想法一致,再看向那祈盼的目光,不知为何,她选择了信任,就像当初选择相信明月一般。“我相信你,只要你不死,你就是我的人。”没有什么比这样的承诺来得更有力了,只这一句,何泉便大礼叩拜,低声抽泣,无法起身。他知道这样的要求对娘子,对自己来说后果几乎是严重到无法估计,只是他愿意去赌,用自己的命与未央绑在一起,去赌一个看不清去路,寻不到结果的前程。
蝶舞再一起将他从雪地里扶起,微笑着说道:“快去给娘子准备下东西吧。”何泉用力擦拭眼泪,低头小跑回去,蝶舞从后又叫道:“记得端个火盆来!”他转头高声答喏,脚下不停的奔走。蝶舞摇头轻笑,又转身将风麾替未央紧了一紧,柔声道:“娘子今后决定一件事,应当思虑它值得与否,而非应当不应当。”
既然何泉选择了自己,自然愿意接纳,也许未来不可预估,但这不重要,只要他懂得忠心二字就好。念及至此,未央拉住蝶舞的手,“你认为,我的选择值得吗?”她虽然不会计较得失,但要自己纯白到如这满地皓洁般的干干净净却决然无法做到,入了宫门,也不许她去寻这样的美好。没有任何人愿意搭上了性命只为了一个求不到的净洁,自己更不可能,未央,从来就不是愚昧善良的人。她在心里为自己辩解了一通,眸色掠过些许光彩,缓缓道:“我最珍贵的东西和他一样,将来或可不同,自然值得。”
几株腊梅环绕的小亭里,呈了一小案,燃起了经堂的香火,一缕缕的烟飘飘忽忽的晃荡其上,浮动于夜空之中。未央以大礼向东,拜了三拜。纵然已嫁作别家媳妇,奶奶永远都是她的奶奶。在过去十三年的记忆里,满目充斥的是未朝的笑容和奶奶的慈爱,如今却是在这异国他乡尝到了亲人离世的痛苦,就像半年来的清冷孤寂,委曲求全找不到人倾诉,这种难以言明的苦涩滋味,化成了血,和着水自己吞。
不知奶奶去到的地方是否安乐,不知未朝今后的日子还能得谁怜爱。去年也是这般飞雪探花的季节,自己弹着琴,未朝跳着舞,奶奶和着拍,周遭全是愉悦快乐的笑容,一切和和美美近在眼前,远在身后,这一切如今都似絮落难寻,无声亦无息。
蝶舞知她心中所想,怕因此而伤身累心,一边在火盆里添了些碳一边笑说道:“咱们好似许久也未对饮过,上次的桂花酒还剩下一些,不若奴婢去取了来,借着火暖暖身子。”见未央点头,又道:“外间冷,咱们回屋吧。”
熊熊火苗舔舐着白炭,间或蹦?出来的星子随着噼啪声四处乱窜,愈发显得空气的凝滞。未央随手将最后的一叠竹帘纸丢进火盆里,看了半响才抬头说道:“就这儿吧,这里安静。”
蝶舞犹豫了片刻,招呼上何泉进了内殿,不一会儿便回来,两人除了端了酒菜,还拿了几张绒席。“哪里用这么麻烦的。”未央嘴上抱怨,却笑看他俩弄好一切,而后款款落席,何泉斟了酒,三人也不多言,先饮了一杯。
“娘子总说起未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