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脱么?”未央轻轻一笑,“如何破执着?”
净源大师低宣佛号,道:“放下。”
“放下?”未央倏地衣袖横扫,“哈哈”一笑道:“大师说的好轻松。世人若都放下,还要你佛门做什么?”
“那都看破了吗?”净源大师白眉一挑,反问道。
未央细细地紧了紧眉,眼底里浮现出过往种种——长安城前,昭阳殿上,永巷冷宫,其心皆苦,她一时想了进去。
净源大师没有扰她,起手斟茶。
未央静默良久,而后不甘的笑道:“大师是在渡我不成?”
净源大师微微一笑:“佛门静地。唯度有缘。”
“何谓有缘人?”
“似曾相识。施主不也说与贫僧许是前世有缘?”
未央一时找不到话语来辩驳,拂袖而起道:“大师不用白费心机了,我不信佛!”
净源大师并未有拦阻之意。反倒抬手做出送客的姿势,却道:“一切善恶,皆是虚妄。一念执着,只怕到头来终是成空。施主何不放手当下,享受现在。不为过往伤怀,不为将来迷惘,也便不会忧思难解。”
净源大师的话正中未央心头所虑,只是哪里是说放下便能放下的,太多的事,她不甘心。这么一想。嘴角冷冷一笑,却又觉终归是佛门之地不易争执。“凡俗纷纭惊扰了佛门净地,还请大师见谅。”
净源大师含笑道:“佛门本就是普度众生之处。众生之苦皆佛门之苦,何来惊扰。”
未央点点头,而后道:“大师说的,我认同,不过……我可不想这么早就看破红尘脱腐骨。因为。我还不甘心,等我哪天心甘情愿了。也许会回来找大师论佛理的。”
净源大师“哈哈”一笑,抬眼道:“施主智慧非凡,贫僧眼拙,还强拉你说了老久。”他起身推门,侧身让行道:“施主要找的人不在妙胜寺,晚膳用罢,贫僧领施主前往。”
未央悚然一惊,沉声道:“大师慧眼通透呀。”
净源大师深邃睿智的眼睛并未因此话而有所波动,转身又入座,一缕茶香袅袅,伴着青灯安宁。
未央紧紧的盯着他的后背,又在看了一眼佛案上的佛像,一种对神明的敬畏之情油然而生。堂内呈着的几尊小罗汉,忽然便睁眼张狞。她骇然一跳,愣了半晌,双手合十,飞快的转身逃离。
来找她的宇文宪见她脸色苍白的出来,忙扶稳她,惊疑道:“好好的喝杯茶,怎么弄成这样?”
未央压下不断起伏的心绪,抹了抹额头的冷汗,一眼瞧见李祖升,温怒道:“人不在妙胜寺,你怎么不知道?”
李祖升被她没来由的这么一吼,吓了跳道:“怎么会?四叔都安排妥当了呀。”
未央摆摆手,指着他道:“那个谁?李希礼?去,问问他是怎么回事!”她毫不客气的直呼四祖父之名。
李祖升愣了一愣,为她不可逼视的气势所慑,正欲转身去找李希礼问个清楚,又听未央道:“蝶舞你一起去,记得我吩咐的。”
蝶舞点点头,随李祖升下山去。
未央还是不放心,她不晓得为何李府的人会出错漏,也不晓得这个错漏会不会有影响,但她不容许现在出任何错。
宇文宪担忧的看了她一眼,问道:“何事这么着急?”
未央靠着他,就有一种安全感,解释道:“净源大师似乎知道我来的目的,他说我们要找的人不在妙胜寺,在这里。”
宇文宪一惊,随即笑道:“得道的高僧都有慧眼,不必担心。”
未央摇头道:“我不是担心这个,我担心的是为何人会不在妙胜寺。”
这么一说,宇文宪眉头也是一凝。这是个很难回答的问题,李祖娥是决计不可能离开妙胜寺的,即便随同参与开化寺的瞻礼,也没有在这里落脚的道理。
落尘随着他们的眼神看过,立即明白,忙道:“我去探一探。”
正在两人坐立难安时,落尘空手而回道:“人不在这里,你确定净源大师说的准么?”
未央也是怀疑,但一时没有奈何,宇文宪宽慰道:“即然大师说晚膳用罢就领你去,安心等着便是。”
未央心道也只能如此。
可是用罢了晚膳,却并不见得净源前来,正要去正殿寻他,却见一沙弥来报道:“三位施主,师父说今晚寺院有访客到,还请施主留在禅房不要外出。”
宇文宪问道:“小师父可知是谁来?”
小沙弥显然并不清楚,摇头道:“小僧不知,不过禁卫军已经开始巡山了。”
待他走远,未央越发觉得不对劲,李府安排落脚在此不正是为了避免禁卫巡山的么?此行本不易他人得知,故此没有带同李府护卫随行。
她心中一跳,忙吩咐蝶舞再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