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朗的夏夜,天上繁星闪耀,一道白茫茫的银河像天桥般横贯南北,在河的东西两岸,各有一颗闪亮的星星,隔河相望,遥遥相对。每逢七月七,天上织女与牛郎便会在鹊桥相会,传说织女是一个美丽聪明、心灵手巧的仙子,凡尘女子在这一天若向她乞求能得到智慧和巧艺或是美满的姻缘。
宫里以锦结成楼殿,陈以瓜果酒炙,设精美坐具,供各宫宫女以祀牛女二星。对擅于巧艺的蝶舞而言,自是分外看重,她早早就手绑彩线,对着天空的朗朗明月,朝天祭拜,乞求着能像天上的织女一样心灵手巧。
未央笑说让昭阳殿的宫人们也都用彩线穿上绣针,比比谁的针线活做得好,结果没想到她们没一个敢出来和蝶舞较劲的。未央不知是因蝶舞技艺超群还是因她如今的尚宫的身份,也不多言,与众笑乐一番,放她们去锦楼祈福。
迢迢牵牛星,皎皎河汉女。
纤纤擢素手,札札弄机杼。
终日不成章,泣涕零如雨。
河汉清且浅,相去复几许?
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
传说在七夕的夜晚,抬头可以看到牛郎织女的银河相会,或在瓜果架下可偷听到两人在天上相会时的脉脉情话。
牛郎织女的情话倒是没曾偷听得见,不过却让未央发现了一件分外有趣的事情。昭阳殿的宫女都去了锦楼,剩下的不是何泉这些宦者便是蝶舞和青娥。然而未央唤了无数声的青娥却没能见到她人,不得已只好在殿内殿外转了个来回,当她寻到昭阳殿外的桂树林时,不自觉的停下了步子。
抬头,是正在出挑的桂树,枝枝丫丫上,满是看不分明的点点黄蕊。想起再过不久又是满树的落英缤纷,经不住露出灿烂的笑容,像稚嫩的孩子气般,丝丝绕绕着。
“都说了别来烦我,你怎么这么缠人!”
未央被林子里传来的低喝声给唬了一跳,偷眼望去,就要呼出声来。突然一只大手悄声无息的捂了上来,未央骇然回头,但见熟悉嬉皮的笑脸晃荡在她眼前。也不知为何,一瞧见宇文宪这一张坏脸就禁不住的生气,她心下大恼,提起脚来往他脚上踩去。
宇文宪夸张的皱了皱眉头,接着食指放在嘴边,又摆摆手示意她别声张。未央感受着呼出口鼻的气息在他手掌里回荡,脸上一红,连忙点头。宇文宪这才笑眯眯的放下手来,指了指林子里。
林里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找不见的青娥,还有卫国公宇文直。未央也很好奇,也感颇为有趣,当下两人蹲在一株桂树下从稀稀疏疏的叶子空隙中偷窥。
只听青娥对宇文直道:“你不是和圣上去原州了吗,怎么在这儿?”
这也正是未央想要问的问题,宇文邕去了原州竟没带上这两兄弟,万一有什么变故可怎生是好?
宇文直答道:“我得领着羽林率呀,五哥正在整治京师开府六军,都不得空。”
“不得空?不得空你来找我做什么?”青娥扬扬眉,反问道。
宇文直嬉皮笑脸的一笑,如宇文宪般的令人讨厌。他道:“今日不是乞巧节么,我这刚从锦楼过来寻你。”
青娥撇撇嘴,揶揄他道:“擅离职守,仔细被太后知道。”
宇文直傲然道:“知道又怎的,母后才不会怪我。”青娥刚要张嘴反驳,宇文直又道:“天高皇帝远,皇兄更不可能,除非你自己跑去说。”
青娥被他堵得说不出话来,气的一跺脚,撇头不理他。宇文直见她生气,忙伸手去拽她,青娥甩甩衣袖,“别碰我,去你的温柔乡去!”
宇文直一听她又如此说,急的转到她跟前,青娥有撇头,便跟着转,嘴上连连解释道:“温柔乡是英雄冢,我才不会去,那里的娘子哪有你好?”如此三四下,青娥被弄的烦了,甩袖道:“英雄?你是么?我说六公爷,您可别笑死我。就凭你?除了会在太后跟前装装孝子,还能做什么?”她似乎对宇文直很是不满,说着说着就来气,把宇文直浑身上下数十年积攒的毛病历数了个通透,直听的未央瞪大了双眼不敢相信,又不免觉得二人很来趣,掩着嘴偷偷的笑。
“轻声点儿,仔细被发现。”宇文宪低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未央一个激灵,他二人这可算是在偷听,宇文直和青娥私下见面不和宫里规矩,若被发现,对大家都没有好处。
宇文直闻听得青娥的嘲讽竟不生气,反而一个凝神,拍着胸脯说道:“那是以前,如今我可不同了。”
他突然变得有点气概倒让青娥一愣,饶有兴趣的看着他。宇文直道:“羽林监的位置等圣上从原州回来就是我的了,到时候我一定把羽林率和禁军带的跟五哥的镇国军一样。”
青娥微一错愕,虽不能苟同他和宇文宪相比,但难得他有这份志气,只是歪了歪嘴。宇文直见她不信,以为她还是瞧不起自己,指天发誓的道:“你等着瞧,我一定会做得到,到时候皇兄外廷有五哥,内廷有我,谁也甭想再欺负咱们。还有你家那位娘子,将来前途不可限量呢。”
青娥听他说到未央,眼睛一亮,追问道:“怎么个意思?”
宇文直要在美人跟前显示,自然不会藏掖,笑嘻嘻的道:“还能怎么?她若是坐上了皇后的宝座,难道还有宇文护和突厥的地方么?怎么说大周的天下还是我皇兄的,岂能被外人占了去!”
青娥怎会听不出他的意思来,微一思付,顿时惊喜于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