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不要再吵了!”沈梨若吼道:“我不能亲眼看着我弟弟的心脏第二次停止跳动,佳轩你快去开车,我跟邢青帮忙把他抬下来。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唐衣…”白皑萧在飞驰而去的车上发出了一句呓语,封闭的氧气罩让他的声音听起来就像是回魂般虚弱。但郑唐衣依然捕捉到了他的意识,他慌忙抓住白皑萧的手:“小萧,我在…”
“苏子乔…怎么样了?”白皑萧的眼睛微微阖着,呼吸断断续续得从面罩里传出来。
“他很好…对不起,小萧…对不起啊…”郑唐衣的泪水落在白皑萧的脸上,化开了微微干涸的血迹。
“不是你的错…”白皑萧极力抬起手想要抹去他的泪水,却被他拼命得按在面颊上:“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我求求你,不要这样惩罚我。一定要坚持住…好不好,我答应你的事,统统都没有做到。你给我一个机会好不好?最后一个机会,我求你一定要撑住啊!”
“唐衣…我…看不清楚你啊…”
“我在这…你能感受到我的对不对?你不要睡着,不要闭上眼睛…我在这里啊!”郑唐衣的哭声像个绝望的孩子,他的下巴埋在白皑萧毫无生气的身体上,喉咙里发出绝望到几乎被扼住的泣声。
求你不要…不要像瑾谦一样…一声不吭得离开,带着永远也无法得知的爱或怨恨,再也不见。郑唐衣的大脑被悲伤和绝望填得满满,曾几何时,这个充满活力的少年就像他生命中一扇永远含着阳光的窗子。他年轻又潇洒,坚强又倔强。自己似乎从来就没有想过有一天,这个干净的生命会在自己眼前流尽最后一滴血。
他耳边回荡着那声枪响,为什么时光不会倒流,为什么自己…会开枪…
白皑萧,你不可以死。郑唐衣任由着泪水铺天盖地得沾湿眼前的一切,你可知道,说服自己承认对你的感情,是颠覆了多么自我的原则,又是下定多么疯狂的决意。
危险期的前四十八小时,郑唐衣与尚佳轩几乎滴水未尽。两人就这样一言不发得守在监护室的门外,一坐就是一整天。
第二天下午,苏子乔过来。当时他跳下地道就被准备好的大饼带上了车,是第二天才听邢青说白皑萧中了枪的。他顾不得母亲郑茵芪的阻拦,一路赶来了医院。望着尚佳轩与郑唐衣之间诡异的气氛,他有些尴尬,觉得自己会不会有些多余。
但隔着半透的玻璃窗,苏子乔清晰地看得到白皑萧的周身都排满了各种监控仪器。他无法隐忍下心里的愧疚:“舅舅,他…还没脱离危险么…”
“大概还要再观察一天。”沈梨若小声道:“放心吧,白皑萧的命硬得很…”
“是谁伤了他…是为了救我对不对?”苏子乔的眼眶一下子泛红:“他骗我,他说他不会有危险的。”
“他没有骗你…”郑唐衣红着眼睛说:“如果不是我,他的确不会有危险的…”
“舅舅…”
“子乔,你回去休息吧。等他醒了我会通知你来看看他的…”郑唐衣用手挡住眼睛:“他昏迷之前,还在担心你的安危。”
“他会不会…”苏子乔的眼泪滑落下来:“我还有好多话想对他说…”
“他不会死的!”尚佳轩瞪了他一眼:“小萧是我见过最坚强的人,无论什么困难怎样的打压和挫折,他都能挺过来的!”
“恩,我也这么相信着。”苏子乔点点头。
“你们,精神都不错呢。”
几个人循着说话的方向去寻找这位诡异的不速之客,海拓南以及身边的于豹竟然出现在医院的走廊尽头。
“海拓南!你还敢来——”沈梨若欲上前发难,却被郑唐衣拦住。
“你来做什么?”郑唐衣冷冷道:“这次是你赢了,我承认。”
“白皑萧是我得力的左膀右臂,龙行社墨龙堂堂主,他出了事我做大哥的就不能来看望一下么?”海拓南手里竟然还拿着捧花,这讽刺的意味混合在医院的消毒水气息里,令在场的每个人都有抑制不住挥拳头的冲动。
“这里不欢迎你。”沈梨若打掉了他手里的花,“识相点就滚远一点,否则旁边的那间icu就是为你准备的!”
“你们凭什么对我如此敌意?”海拓南一闪身倒叫沈梨若扑了个空,些许年没有交过手,他的动作依然敏捷如初。“开枪的人,又不是我——咦?你也在这?”海拓南盯着一脸茫然的苏子乔:“按照白皑萧的计划,你现在应该躲在家里装死才对…这么大摇大摆得出现在我面前,岂不是辜负了他的一片苦心?”
“我不知道你到底是谁,也不知道你跟小萧跟舅舅有什么恩怨。但我跟你无冤无仇,绑架也绑了赎金也拿了,为什么还不放过我们?”苏子乔迎上他的眼睛,他比不上白皑萧强势,却也称不上怯懦。此事的导火索毕竟因己而起,想到还在监控室里未脱离危险的白皑萧,苏子乔所有的悲愤都化为勇气。
海拓南显然诧异于眼前的男人也敢跟自己横杠,但那诧异仅仅一瞬便转向郑唐衣道:“他什么都不知道…看来你们保护得很好呢。只不过——姓苏的小子你最好小心点,无论是白皑萧还是郑唐衣,都不可能护着你一辈子…祈祷别落在我手里。”
“海拓南…我们出去谈。”郑唐衣站起来,颤抖得活动了一下已经僵直麻木的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