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炎晋心中一抽,静了静,扯起僵硬的唇角。
“本王也还是那句话,你用什么身份问我?”
“赫王的王后!”
“哦,不是俞家的九女?皇帝的眼线?”
俞瑾凝重重地闭上眼去,她知道什么都瞒他不过,如果用自己一人的性命换俞家上下几百口人的完全,她想,她或许可以做他的棋子!被他利用!
“臣妾想……求个恩典?”
他微一缩眸,唇角已然挂上冷笑,“王后如今要向我求什么?有必要吗?你俞家誓死都要效忠朝廷,你何必对我卑躬屈膝?”
她顿了下,顿时如豁出去般,“王爷若许了臣妾这个恩典,事成之后不动俞家任何一条人命,臣妾愿意为王爷所用,身先士卒,万死……”
她话未说罢,突然听到“砰”一声脆响!
那木窗边的花架已倒了下来。
盛着名贵君子兰的上好青花瓷盆就这么被他甩在了地上,泥屑飞溅,兰花残败,碎片有几块已经飞到了她的身边。
殿门被大力地敲击着,有士兵的询问,还有小圆的焦急。
那些嘈杂闹得她惶惶,可混乱声中却没有一道是她想要的。
她不敢动作,大殿外的喧哗,内殿里的死寂,两种煎熬,犹如冰火,两道附加在她身上,又炙又冻,折磨得她几欲死去“你愿意做棋子,那就心甘情愿地做!”他的声音彻冷入骨,不待她反应,他已经跃身而去,口中冷冷说道,“做本王的棋子,第一步就是对付你父亲,你想好了再来跟本王求恩典!”
他离开的一瞬,大殿的门也被人一哄而进。
她强忍着意识,喝退了那些人,接着,整个人都瘫在了地上。
心,陷入到一片无底的黑暗中!
做本王的棋子,第一步就是对付你父亲,你想好了再来跟本王求恩典!
倒戈相向,对付俞家?
还有什么……比现在更让她生死不能的这就是她一时冲动后得到的答复。
抬眼,扫过一地凌乱,望向那洒落金芒的窗口,风仍温润的吹,温暖不了她心底的层层寒气!
昨夜,她无数次的告诫自己,不要相信赫炎晋的话,不要着他的道做他的棋!
可是她却莫名心存一丝希冀,希望他能看在彼此夫妻一场的情份上,给她这个恩典可难道这不是他要的吗?
他让她不要跟自己为敌,让她看清局势,让她懂得审时度势!
不就是,想牵制于她,做他随意摆布的棋子!
一颗放在宰相府里的炸弹?
可是当她提起,他却狠狠打击9下了重话警告心痛难当时,她或许明白了,做他的棋子是应该的,她没有资格跟他谈条件!
不管她愿不愿意,他不缺她这个人,也不缺她俞家任何人,他是向来征服惯了,只有别人任他摆布的份,哪有人敢做她这么胆大的事?
他要她心甘情愿做他的棋子!
这是多么可笑的理由!
他不允她的诺,她怎么会心甘情愿?!
这就好比她帮他每做一件事,就在自己家人身上砍一刀,等他功成名就了,她俞家的人都被她亲手推入了地狱!
事实摆在眼前,从古至今,新王朝建立,有多少旧朝势力要被摧毁?又有多少旧朝王族,稍与他们有些牵扯的,下至安分百姓,都要用以绝后患的借口株连?
那一动,不下十万岂能罢休?
她怎么可以?
怎么可以让他践踏着她俞家人的头颅一步步登临高位?
不承诺,不承诺放过我俞家,我跟你拼命做什么?
呵……心甘情愿!
赫炎晋,他这个人,她完全都看不懂!
他的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月光如水,静静流泻。
细细碎碎的银光从窗外折射进来,在地上投下一层薄薄的白霜,一抹纤细的影子在月光下显得格外闪亮,她长如蝶翼的睫毛在秀美的脸上留下一片细密的影子。
美人负有沉重心事,无限幽怨,黯眸无光。
只瞧上一眼,便叫人心生怜惜。
俞瑾凝已算不清自己有多少次叹息,昨日他从房中离开,便再也没有来过。
这两夜,她已习惯早早打发小圆小方去歇息,掩了火烛,早睡早起。
却又下意识地推开这扇木窗,像等着那个人到来。
然而他始终没来!
或许,他再不会来了,前日他生了好大的气或许很长一段时间他都不会来了!
今早听慕容将军回报,皇上新派了一支百人队伍前去古华郡寻找赫王下落,择日应有消息。
她只微笑不语,择日么?她什么不想听,不想理了。
管他玩什么计谋?管他是不是又回了古华郡,去对付那些前来寻他的人!
这都是他的事,与她无尤!
想做棋子,还要看自己有没有资格!
她想用这个来和他交换自己想要的,而他索性连看她值不值当的机会都不给了!
今夜,思绪浮乱,犹如江潮待起,暗潮汹涌,欲罢不能!
自他不来的前夜便持续着这样的感觉,睡不着,哪怕自己能感觉到困倦,她仍旧无法安然入睡。
心中一动,她微微咬牙。一下转身出了大殿。
身边的士兵见到她,恭敬地上前相询,她一开口,便是要酒!
连她自己都诧异,为何会索取这个!
这东西,说真的,她平生从未碰过!
酒是发物,酒能乱,深受礼教束缚的自己,视酒为魇,为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