斡勤却没趁此机会渡河进攻,战意尚存的月即别人英勇无畏,拥有高超的巷战技术,蒙兀人在城里失去速度优势,反而是历次战役中死伤最多之时。他只命令巨石炮不停攻击,砖石不够,拆掉附近几座天方寺,没了石头,就用巨株的桑木为弹丸,若重量不足,还将檑木浸在盐水中,几日后再使用。
惊恐四散的民众在碎如粉齏的街巷废墟间仓惶逃窜,但巨石和火焰如同上帝给天方教徒降下的神罚,整整几个昼夜都在不停坠落,这种人力无法抵御的轰击让月即别人的信心崩溃了。此时整装待发的蒙兀人才用云梯架桥,杀气腾腾地冲进失去屏障的城堡,开始一寸寸地厘清反抗者。
斡勤一向被视为蒙兀人中少有的‘仁善者’,因为儿子的死,血液中属于草原野兽的天性仿佛一夜之间觉醒,连稀缺的工匠技人和献财投降者都没能躲过他的屠刀。骁勇善战的优素玉甫带着几百亲卫护送萨来曼汗从密道逃出,跃入附近的塔拉兹河,绕行天山西脉,依靠山岭林木为掩护南逃。尚且活着的人们退至皇宫集结,企图依靠宫门高墙获得一线生机。蒙兀人移尸作梯,堆尸为塔,轻松杀入,人畜俱灭。
一个多月的大清剿,不赦一人,不留一物,蒙兀人在全城大火的衬托下,志得意满地离开了东方人视为不祥之地的怛罗斯。
残存无几的月即别人惊恐地从藏身密道爬出来,向火光中的雪白天方寺圆顶奔去,悲怆地注视着化为乌有的家园,趴跪于地呼号礼拜。却不料身后突然出现一队去而复返的蒙兀骑兵,将他们一网打尽,其中包括萨来曼汗的母后、妃嫔和幼子阿拉丁。拷问出金库所在之地后,斡勤率军继续追击萨来曼汗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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优素玉甫与年迈的父亲兵分两路,他自己南下大雪山(兴都库什山),进入大夏王国(吐火罗)的地盘,从蓝氏城(巴尔赫)继续南行,而萨来曼汗西行躲过巴合黑和大食军队,在卓章海的港口吉兰(拉什特)伺机乘船入海,找到一个小岛藏身。
当得知萨来曼汗跑至卓章海附近时,斡勤刚拿下蓝氏城,追至巴米安(巴米扬),陷入当地人的围攻,一时无法脱身,立刻命令在康居草原晃荡的也素亥阻击。山区人民从来都特别彪悍难缠,想想美国打伊拉克时的惨烈就知道,山地又不是骑兵的主场,完全得靠主力精锐部队大举碾压才能获胜。
巴合黑也派忽特刺走海路去吉兰港口,配合堵截,他的小儿子蒙都染上瘟疫,没心情征战,暂驻木鹿。除了蒙都,染病的蒙兀人也很多,许多人归咎于希拉德等人,认为这些唯利是图的大食人在木鹿绊住蒙军的步伐,不是为了‘保全天方教徒’这个高大上的原因,而是想让大食能往东走得更远。所以听信他们的妖言,停下征战脚步,安逸于金钱和享乐的蒙兀人,现在受到了长生天的处罚。
主治蒙都的几位大食医士被迁怒,巴合黑勒令他们限期治愈,逾期砍死,并将所有患病的非蒙兀人统统杀掉。还下令每五个健康的月即别人去照顾一个染疾的蒙兵,若这个蒙兵死掉,五人一起陪葬。
希拉德劝阻不能,恐族人因此枉送性命,带着众人逃向对大食更友善的斡勤,寻求保护。这样的‘叛变’让巴合黑更为震怒,然而他深知兄长对大食人的重视,没派兵追杀,只砍了木鹿城里非匠籍的大食人泄愤。
在他提出的这种苛刻条件下,大量月即别人随着瘟疫的蔓延染病或被杀,只有少数蒙兵康复好转。巴合黑派人查探伺候痊愈蒙兵的人,发现其中不少也有了发热征兆,但据说精神最好的一个人是汉人长相,是被月即别人从疏勒俘虏过来的木匠奴隶。
此事随着一股流言在蒙军中悄悄传开,宣称‘豕肉可起沉疴、治大病’,所以不吃猪肉的月即别人躲不过‘天罚’,而汉人从来都能控制住瘟疫的蔓延。
宁可信其有,巴合黑开始想方设法在这片天方教土地上给儿子找猪肉吃,显然在商道全依赖于大食的情况下,难度很大。
他一边写信给弟兄们求助,一边派人折返西域买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