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病刚好的顾悌坐在屋里,吃着丫鬟们从外卖堂买回来的戚风蛋糕,香甜绵软的口感压下了药汁的苦味,但一点也不能打消她心里的烦闷。自从二姐顾晓愫嫁入长宁伯府,她应邀去过数次,每次都能见到九皇子。上一次去长宁伯府,九皇子偷偷来找她说话,询问顾辞的病情如何了,完完全全就是个不谙世事的天真性子,还说本想亲自探望,但是杜贤妃说病气会过人,不许他去,知道顾悌见过她,特来问问。看他一脸真诚,毫不知避忌地说起自己的关心,顾悌都纳闷了,不是说宫里的孩子都是人精么,怎么他就这么傻?皮相确实能称得上‘美姿仪’,也完全没有史书上的‘耽乐嬉游,暱近群小’的不良纨绔之气,实实在在的一个邻家阳光男孩模样。这次她病了,九皇子还派人送药来慰问,说是不是因为他请她去探望顾辞,所以过了病气?
简直让人哭笑不得。
方太夫人知道九皇子派人来过,特意给她做了新衣新首饰,还派了个甘嬷嬷,天天暗示她给九皇子回信。
四夫人对此倒是无所谓,还劝女儿放宽心,大大方方去应酬。方太夫人要打什么主意,总要过她这一关的。去年父亲已经入阁,可惜并不是首辅,只是阁臣而已,郑次辅成了首辅,柴阁臣升了次辅。这两人中进士还比父亲晚一届,年纪较大,原本运作得力,说不定能压过他们直接做首辅,现在只能等他们退下来,父亲才有可能拿到首辅位置。乔家的男孩也就一个乔禝她能看在眼里,但配女儿还是有点勉强。女儿多去豪门之家走动,名声越来越好,当娘的只会乐见其成。至于要不要考虑刚满十岁的九皇子,言之过早。
真正让顾悌心烦气躁的不是九皇子和方太夫人,而是她这段时间和顾辞交往以来,对长房和清颐院的了解加深,油然而生的无力感和不甘,时时刻刻萦绕心头。
顾辞不过七八岁,养得比公主们还娇,别说牛檀这种同样身份的郡主,连已经出嫁的凤阳和宫中最受宠的八公主,身上头上的东西都不见得比得上顾辞随手拿来镇纸的一块古玉值钱,更不用说名下产业出息。二姐私下和她说过,杜贤妃对大公主很一般,觉得她不是皇子,嫁妆也没添多少,幸亏是嫁回舅家,不然手头连赚钱的田庄都没有。可看看顾辞,不说璀璨阁、缎绫阁这些小打小闹没什么高档品的铺子,丹青阁的一笔时文点评就赚翻了天。在其他书肆眼红得滴血,纷纷出了大价钱去挖人、偷抢印刷术时,皇帝一纸诏令将活字排版印刷术广而告之,不知道让多少人吐血。她能知道这些,也是因为对谢家工匠砸银子的人里有乔家名下的万古斋,据说乔大夫人秦氏狠狠亏了一笔,添了个心绞痛的毛病。日进斗金的致爽斋据说是太子在经营,各种新鲜食谱都是从太宗笔记里整理出来让致爽斋试做。可是那片地都是顾辞的,不是清颐院,也不是长公主,更不是顾家的,就是顾辞本人的。
顾悌忍不住要想,如果易地而处,她能有顾辞的底气,不知道方太夫人和甘嬷嬷还敢对她指手画脚么!?
可惜,哪怕是四夫人名下的有这样的嫁妆铺子,她也不便插手,以免和未来的嫂子起冲突。乔家一向是只有媳妇管外面的经济事务,女孩子管家务,更何况四夫人只有田庄没有铺子。上次给大嫂家送礼,她给顾辞画的桃花样子,缎绫阁发扬光大,凑齐了十二月花,做成一系列的荷包帕子扇坠等等,卖得便宜,销量极好。顾辞为表谢意,让缎绫阁送来几匹价值不菲的彩缎。她当时的心情真是无法言喻,既心有不甘又羡慕嫉妒,不可抑止的总是想到:若缎绫阁是她的……
好在她是个心性成熟之人,压下这股隐隐不平之气,马上就想到和顾辞谈谈,能不能与缎绫阁合作,她就做个设计师好了,拿点股份。若是能进一步取信于顾辞,凭借她在现代的经验,最好做个顾辞身后出谋划策之人。以顾辞的地位资金,她既可名利双收,又不用担心抛头露面过于高调,分红可以等她出嫁再拿也无虞。
但是,怎么才能说服顾辞就有难度了,这完全是不对等的谈判,她能作为筹码的各种现代花样,只要面世不超过三天,古人肯定能仿出更漂亮更好看的。若从姐妹之情出发,她以后背着这个名头,等于名声都被顾辞拿捏在手里,一句‘碍不过情面’,就可以把她打成‘欺负幼妹谋私财’的恶人。
若放弃这个机会,不嫁给九皇子,就凭家里的那点嫁妆,她得等到什么时候,才能有一点可与顾辞媲美的风光……
***********************
辗转反侧多日的顾悌还是上门向顾辞道出来意,想给缎绫阁专门设计花样子,没等她提起报酬之事,顾辞就干脆利落地打断了,“五姐,缎绫阁的绣活其实都是小本生意,大头完全不在绣娘身上。当初手艺好的绣娘都来府里了,外面人是讨个生活,不用做太精致的活计。你若平日喜欢拿这个当消遣,不如把用不上的花样子标个价,匿名放缎绫阁卖。阁里想用,一样照价付钱,你看如何?”
这是顾悌来之前就考虑到的最差情况,没想到顾辞年纪虽小,却颇有几分经商的天赋,一言就定下了这个基调,若不答应,以后恐怕也走不通她这条路了,遂同意了。
顾辞直接让人给简娘子送信,细节她们自己谈,她现在火急火燎地想去找顾翮。小萧管事为了查通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