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午膳时分,偏厅的人才依依不舍的离开。
皇帝来晚了一刻钟,进门的脸色并不轻松。许是顾辞的菜单定得好,吃饭的样子让人开胃,一顿饭下来,舒缓许多。消过食,顾辞就回东配殿午睡去了,这间屋子太后一直原样留着,让人日日打扫。剩下的三人,再次摒退所有下人,吃着顾辞做的方酥糕,好好的聊了聊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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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辞睡饱醒来,看见袁懿坐在她床头,眼神清亮地盯着某处放空出神,左手与她放在被子外的右手十指相扣,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裹着被子蠕动过去蹭蹭他的胳膊,闭着眼睛含糊问,“你怎么不休息?”
袁懿这才发现她醒了,“出门在外就没睡过午觉,习惯了。”
“中午睡一下长得高,哪怕打个盹都好。”
“那你怎么还没到我肩膀高?”
“哼,等着瞧!”
袁懿连人带被一起抱起来,叹气道:“这会不能抱着你,睡得都没以前好了。”
“睡前记得喝牛奶啊。”
顾辞揉着眼睛开始自己穿衣服,发现不是来时的那套,换了一身丁香锦缎长袖复襦和遍地金的水红色齐胸裙,还配有一条半透明樱草色泛银光的帔帛。很明显是她的尺寸,因为她现在还不是很高,小小的一套衣服好可爱。
“这是哪来的?”
“南方送的料子。早就让人做了,怕你长得快,一直没定尺寸,这次回来才做好。”
“谢谢谢谢!真漂亮,让胡妈妈进来给我穿吧。”
这套衣服颜色偏紫色系,帔帛颜色明亮,齐胸襦裙又比较显成熟,顾辞怕穿不好,还是交给专业人士的好。
“我来。”
“你出去几次都学会穿裙子了?!”
顾辞可是记得小时候他给她穿衣服有多费劲,难道在外面练手的妹纸比较多……
袁懿瞪她一眼,一件件拿起来给她穿上,连胸口的玉环宫绦都系的有模有样。穿好让她转了一圈才满意。顾辞随手扯过一根紫色饰带,抓一把头发在脑后扎起来,跑去镜子面前打量自己。这面镜子是她苏出来的玻璃做的,以银为底,比起现代的镜子也不差什么了。她不敢用水银这种有毒的东西,只好忍痛用银来做,所以现在这种落地穿衣镜还属于极其昂贵的奢侈品。她大手笔的送了宫里和亲近的几家人,其他的一年只让璀璨阁卖一百面,多一面都没有。手靶镜倒是不限量,只是也灰常贵。她自己只用梳妆镜,没有穿衣镜,想等再大些才用,所以这是第一次这么仔细的观察完整的自己。
镜子里的小姑娘其实和她前世在照片里见到的自己几乎一样,长发微有些凌乱,稚气未脱。不知道是不是古代水土更养人,这里的她看起来如玉雕雪砌一般,唇更红,眼更大,发更黑,好像连酒窝都更深。齐胸襦裙和微仰放置的镜子似乎拉长了她的身高,好像一下子长大好几岁。她轻轻扭动身子,举手投足都带着以前没有的贵气和矜持。
现在的自己这么可爱?还是镜子自带美图秀秀了?
镜子里的小姑娘也歪着头露出疑惑的目光。
袁懿突然出现在身后,温柔的摸摸她滑顺的秀发,注视着镜子里的她,“好看么?”
“好看!好漂亮!我很喜欢这个颜色。”
“走,让祖母看看,顺便让她再给你找一套头面配上。”
顾辞捂着脑袋,“先让胡妈妈来给我梳头呀。”
“去祖母那再弄。”
袁懿不由分说给她系好小披风,戴上风帽,牵着走去慈宁宫。
太后看见她这身打扮果然兴趣倍增,马上叫来蓝女官商量给她梳个什么发式,然后又开始新的一轮选首饰活动。
顾辞时不时偷偷瞄袁懿一眼,见他没有一点不耐烦,一直含笑看着,拈着方酥糕吃的很开心,才放下心来。
还以为他心情不好,看来是自己多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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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袁懿心底酸涩不已,前世这时候,这个漂亮又贴心的小丫头早就装进一个小小的楠木棺材放到顾尧和毓仪定好的陵寝中间,清颐院常年不闻笑声。祖母也去世几年,他没了祖母的庇护和皇帝的偏爱,他身上积毒骤发,都生了两个皇子的陈淑妃和杜贤妃在斗得不可开交之际,还志同道合的联手让太医院压下这个消息,御医只敢开太平方。老六偷偷送来长寿膏,让他减轻痛苦,若不是明庭的提醒,他早吃上了瘾。等萧律得到消息进宫医治时,日渐衰弱的他已经坐都坐不起来了。两年后的这个日子,他在东宫床上挣扎着不肯咽气,至死也没等到皇帝来看他一眼。
现在多好啊,他的小丫头又乖巧又健康的长大了,越来越美,笑起来深深的酒窝像盛满蜜糖一样,祖母每天听人念一遍她做了什么,都能开心得多吃几口饭。皇帝行事虽然还是模糊不定,但现在的他已然不惧其他兄弟的威胁和阴谋。
后年会是谁的死期,让他们几个拭目以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