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最后,邱得用已是老泪纵横、泣不成声,头磕在地上更是砰砰作响,让人心颤,此时的他更是须发皆散,看起來甚为可怜狼狈。
杨宁瞥眼间看到李太后渐渐和缓的俏脸上掠过一丝不忍神色,心里不由轻轻一叹:这邱得用不愧是李太后近前的老人儿了,看來这章大郎此番是死不了了,但那储济仓的王崧便要无辜枉死了么。
“邱得用,你先起來吧,这么大把年纪的人了,哭哭啼啼成什么样子,”虽说李太后的脸色已经和缓了下來,但却也被邱得用的哭闹扰得心烦。
邱得用立刻识趣地止住了哭声,但却仍是砰砰的磕头不止,杨宁清楚的看到这老小子的额头上已是一片青肿,看來他是真的很在意这个外甥。
李太后叹了口气,“邱得用,平日里哀家早就听说你有这么个外甥在京城里胡作非为,也知道你自小是你姐姐带大的,因此很着紧她的这个独子,也正是看着你的面子,哀家才总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此番却是不同,事情的经过想必你刚才在殿外也已经听清楚了,先不说你外甥大闹朝廷库仓重地、阻挠政令实施,单说此次他打死了人、死得还是朝廷有品秩的命官,你又让哀家如何饶他……,”
邱得用伏着的身躯一颤,急忙抬头道:“娘娘,老奴这外甥脑子本就是混了些,做事冲动,但绝对不是有心阻扰朝廷政事,至于打死了人,刚才杨公公也说了,那、那只是失手,非是有意……,还求娘娘开恩,老奴求娘娘了……,”说完,邱得用便又是一连串的磕着响头,那砰砰的声音听得杨宁额头上都隐隐有些作痛了。
杨宁此刻心里不禁直摇头,他哪还听不出來,李太后话虽说得严重,但潜意识里却有饶过章大郎的意思,唉,刚才还被这件事情气得火冒三丈、柳眉倒竖,如今这冯得用一弄出这副可怜样儿,立马就心软了,这李太后倒真是个外冷内柔的性子,身为眼下当朝的实际掌权者,这对黎明百姓來说却也是件好事,只是单凭个人的感情便法外施恩,有了第一次便有第二次、第三次……,这对眼下风雨飘摇的大明朝廷却绝对是有百害而无一利的。
杨宁能听出李太后的意思,冯保在李太后跟前伺候对年,更是立刻听出了李太后话里话外的意思,自以为揣摩透了李太后心意,急忙在这个时候跪倒插言道:“太后,邱公公这外甥的性格脾气老奴也有所耳闻,莽撞无脑、又好面子,实是一混人,这次在储济仓闹事,想必是受了其他人的激捧,至于打死了人,那也只是失手,非是有意,还求娘娘念在邱公公多年尽心伺候,念在他将无法面对一手将他拉扯大的白发苍苍的老姐姐,……从轻发落,”
冯保这话说得高明,先说理,后动情,说得李太后心里更是犹豫起來,不由把目光望向了杨宁,眼神里明显带了一丝哀求。
杨宁心里知道,若此事不是自己恰好参与其中,只怕现在李太后已经要从轻发落这章大郎了,现在她不做决定,那就是考虑到自己的想法,自己又能说什么呢,非要置章大郎于死地,那即便不怕往死里得罪邱得用,只怕李太后心里也会不舒服的,但却也不能就此便宜了那飞扬跋扈、作恶多端的人渣……。
“娘娘,奴才以为,冯公公说得都是在情在理,娘娘菩萨心肠、体恤奴才,更是奴才们的福分……,”
说到这里,杨宁故意一顿,而李太后、冯保等人却已是惊讶地向他望來,显然想不到他会如此说。
杨宁心里暗暗一笑,口气却是一转道:“但是,正所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再怎么说那章大郎也是阻挠了朝廷‘以物抵俸’的发放,更失手打死了朝廷命官,若是单凭娘娘金口饶过,那岂不是等于破坏了朝廷的法度,开了这个先例,那以后会不会又有什么李大郎、王大郎跳出來违法乱纪、害人性命,却又全都被饶过,这又将朝廷法纪置于何地……,”
听到杨宁侃侃而谈,冯保和邱得用的脸色是越來越难看,心里不由暗暗大骂:就知道这小兔崽子不会那么好心……。
“俗话说‘国无法不立’,国法律例那就是我大明立国的根基,更何况如今我大明正逢多事之秋、外忧内患,更需要严明的法纪來维护朝廷的稳定,若以私情枉顾国法,那就是自毁根基、自毁长城……,”
杨宁最后一句话说得是铿锵有声,此刻李太后的神色则早已是凝重无比,心里波澜丛生:刚才只看到了邱得用的可怜,心中不忍,却怎地忘了这件事所产生的深远影响,满朝皇亲国戚、文武显贵不知几泛,若看到这章大郎如此恶行都不了了之,还不将人人效仿,这可不就是自毁长城、坏了朝廷的根基么,自己方才怎会有如此愚蠢的想法,杨宁的话完全是持公而论,可笑自己方才还以为杨宁与冯保及邱得用不和、哪有不趁机落井下石的道理,现在想來真是惭愧。
李太后刚想到这里,却听杨宁继续道:“综上所述,奴才建议,章大郎一案,需交由三司会审,按我《大明律》严审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