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查办严世藩,那可不是小事情,简直就是原子弹核爆级别的,没有点身份,还真不敢接。
刑部尚书蔡云程,左都御史潘恩,大理寺卿万寀,三位大人一起出击,调集三法司精兵强将,快速展开了行动。从三大殿的采购开始查起,追查物料,追查工钱,追查工部的账目……凡是涉及到案子的,一点也不放过。
按理说蔡云程和万寀都是严党的人,他们应该回护严世藩才是,谁知他们查的比潘恩还用力,不少人看了都心中感叹,树倒猢狲散,看来严世藩是要倒霉了。
别人都这么感慨,唯独唐毅,他才不信严世藩会轻易倒台,徐阶查案子,我也查。
唐毅没有圣旨,没有三法司,没法如同徐阶一般,到处抓人,拷问,可是唐毅也有徐阶比不了的东西。
他让人把徒弟吴天成给找了过来,还真别说,吴天成这家伙有几分本事,唐毅把他扔到了国子监,吴天成下功夫读书,他原本就有些底儿,又苦学一阵,竟然能写出四平八稳的八股文。
有一次唐毅偶然看到他写的东西,不由得感叹,“天成,你要是在河南,山东,或者陕西等地,凭着文章,能光明正大地考一个举人出来,不过在苏州,只怕连个秀才都考不上。我倒是能帮你走后门,只是假的终归是假的,以后怕是对你不好。”
唐毅只是随口一说,吴天成却神色激动,“师父,我的祖父是广西人,后来才迁到了太仓。”
“广西?”
唐毅大喜过望,他立刻让人调查,果然吴天成随着父辈到了太仓,原本是要附籍苏州的,奈何父亲去世太早,家道败落,吴天成也没本事改变籍贯。以前还被衙门的官吏敲诈过,眼下竟然是因祸得福。
甚至不用唐毅出手,吴天成掌握交通行多年,他的人脉已经非常丰厚了,一封书信送去,不多时,就有人帮着吴天成把路给铺好了。
他有国子监生的资格,加上广西的乡试又不如江南竞争激烈,不出意外,顺利考出了一个举人。
理论上他已经有了参加会试的资格,不过吴天成有自知之明,他年纪大了,真正喜欢的又是算学,文章平平。
他想考中进士,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唐毅帮着他作弊。
给老师惹麻烦的事情,吴天成是不会做的。实际上能有个举人的身份,他已经很满足了,举人就可以光明正大当官,眼下吴天成就是顺天银行的督办。
品级不高,只有从七品,可是办银行有多少油水,吴天成最为清楚,眼下顺天银行就吸收了一百三十多万的存款,论起调动的财力,六部当中,除了户部之外,他能碾压五部。五年,只要再有五年,他都有把握在北方弄出第二个交通行来。
老师提拔了自己,关键时候,又是老师原谅了自己的错误。吴天成对待唐毅是彻头彻尾的忠心耿耿,外加敬畏无比。
他躬身抱拳:”师父,有什么吩咐?”
“没什么大事,我让你查查严世藩的金流,查的如何了?”
“已经有眉目了。”吴天成啧啧叹道:“师父,要说这位小阁老,他可是什么都敢贪,咱们陛下,让他耍得和猴似的,不过他再聪明,也挡不住咱们师徒的眼睛……”
吴天成就把调查所知,向唐毅说了一遍。
为了重修三大殿,朝廷前后拨了五百三十多万两银子,严世藩巧立名目,五鬼搬运,大肆吞没工程款项。
他曾一次向票号抵押一百根上好的金丝楠木,都是做房梁的顶级材料,第一批三十根每根九千两,后面七十根,以八千两的价格出售,前后获利八十多万两,全都进入了严世藩私人的腰包。
严世藩非常小心,他没有选择晋商的票号,也没有选择东南的票号,而是选择了一家名为三泰的江西票号,作为老乡,严世藩还是相信他们不会走漏风声的。
只是严世藩哪里知道,三泰票号数年前经营瓷器出口,由于资金周转不灵,遇到了麻烦,靠着长江航运公司帮忙,才渡过了危机,从此之后,三泰票号的两成股份就归了长江航运所有,后来被长江航运卖给了交通行。
作为第二大股东,三泰票号经营的项目,主要的顾客,都要定期向交通行报告。
换句话说,严世藩辛辛苦苦,东躲西藏,自以为没人知道,可是他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唐毅的眼睛。
“师父,光是从三泰票号这边,严世藩就前后贪墨了一百七十多万两银子,其中有五十万两送到了分宜老家。”
“哦,剩下的一百二十万呢?”唐毅好奇道。
吴天成一阵犹豫,“师父,这个弟子倒是吃不准。除非去调三泰的细账,才能找出来。”
“不行。”唐毅摇头,“直觉告诉我这里面的东西非常可怕,咱们只能暗中调查,要是让严世藩察觉了,可是惹火上身,不好,不好。”唐毅连连摇头。
吴天成也陷入了沉默,他快速转动脑筋,突然想起一事。
“师父,最近两年,三泰票号每三个月,就要运一批黄金到东南,换取白银,再运回来。”吴天成疑惑道:“这些年海外白银涌入,东南的银价是便宜了很多,有些地方甚至一两金子能换十五两银子,北方则普遍是八九两银子就能换一两金子,故此不少票号都从事金银兑换套利。咱们的人如此,老西儿也是如此。可是……”
“可是什么?”
吴天成百思不解道:”大宗的金银运输,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