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惊鸿听着楼下一阵急促乱沓的脚步声,随后又是汽车轰轰启动的声音,声音平静之后,却是秋蝉在泥底下细微的鸣音。
“小姐,我记得你从不沾蟹,今日您怎么对管家说想吃大闸蟹?”
“我随口说说而已。大闸蟹是上海的名吃,我们不能白来趟上海。”
沈惊鸿淡漠的说,其实她心里知道此时值秋末,吃蟹的时节已淡,现在想弄几只蟹,并不是易事。她只不过想为难为难孙保镖,看看此人到底有几分耐心!
过了一个多时辰,佣人的主菜也上齐了,只差这道蟹膏汤,管家着急地立在花园里,向外张望着。
约莫又过了半个时辰,汽车的喇叭声由远及近,“叭叭!”、“叭叭!”,管家一听,似乎听出了满载而归的音调,连忙欣喜地差佣人去开铁门:
“我就知道这孙先生神通广大,没有难不倒他的事!”
铁门沉重得拉开,福特车的两盏雪白的车灯射进两道刺眼的光芒,沈惊鸿立在窗台前,看着福特车开进来,孙四海大步流星地下车,后面跟着的两个佣人吃力地提着两个竹篓子,看他们吆喝的神情,估计抓了不少蟹了。
只见彭管家高兴地迎上前,掀开竹蒌盖一看,冒着气泡的螃蟹,一只只叠在一起,只有半斤多重一只,他兴高采烈地拍拍手,忙吩咐佣人把竹蒌子送到厨房,叫厨师赶紧趁鲜螃蟹膏,熬蟹黄汤。
他又从美女香烟盒中,抽出一只香烟递到孙四海面前,又殷勤地点上,奉承道:
“孙先生,您真个好本事,彭某人对您的景仰有如滔滔江水……”
“呃……举手之劳!”孙四海打断了彭管家,吩咐说:
“彭管家,叫厨房给兄弟们炒几个下酒菜。热上一壶女儿红,我们下了河,河水寒气重,我们要祛祛寒。”
说罢。孙四海一边脱着外衣,一边提个铁桶到花园里一口水井边轧水冲凉。
水“哗哗”地冲下,月色下黑亮的肌肤,挂着水珠,闪烁着耀人的光泽。
沈惊鸿听到外面哗然的水声渐渐变小。猜想孙四海可能冲完了澡,便对佣人说:
“知道了,你下去吧。我换件衣服就来。”
一盏华灯氤氲下,一个转盘紫檀木花桌坐着沈惊鸿主仆二人,空荡荡的座位铺着洁白靠垫,一尘不染。其他侍餐的佣人白衣黑裤,面容干净,垂立在餐间柜,端茶斟酒。
一顿饭主菜、副菜、开胃菜、餐后甜点,大大小小二十几个碟子。簇拥着一个紫砂罐蟹黄汤,象摆设一个葵花瓣,铺满了一张白色的圆形台布。
“管家,叫孙保镖一起来用餐!”
沈惊鸿想着这一桌精心烹制的美味,主仆二人吃着太排场,便叫彭管家去请孙四海一齐用餐。
一会工夫,管家请了孙四海来,孙四海头发还湿着,魁梧的身材披了件黑色风衣,腰间的衣带松垮垮地绑了个结。领口的几粒黑色风扣解开着,露出性感的脖颈,结实富有弹性的胸肌随着风衣的摆动,若隐若现。说不出的潇洒和豪迈。
沈惊鸿看得怔怔出神,心想,如若这男人不是给黑帮头子做保镖,说不定这还是个可造之材!
心里喈叹之时,只见孙四海大步走到桌前,向沈惊鸿拱了拱手。说:
“沈小姐,承蒙您不弃,在下谢了!”
语落,不等沈惊鸿招呼落座,自己拉开一张椅子,坐在沈惊鸿下侧。
佣人赶紧执着酒壶,给孙四海斟了满满一杯红酒,孙四海也没敬酒,自顾端起矮脚玻璃杯品了一口,闭上深目,翕了翕高阔的鼻子,说:
“好醇的红葡萄酒,如果我没记错,这是法国沙费尔农庄1775年窖藏的顶级红酒。世界上仅寸的不过三百瓶而已,今日能喝到这等好的红酒,痛快!”
“再来一杯!”
“哎,你当是喝水啊,这么珍贵的红酒,你当牛饮啊?”
画眉见他反客为主,不满的说道。
“画眉!”沈惊鸿连忙制止。她看着眼前对红酒如此精通的孙四海,更加惊叹,他到底是什么身份?!
为了笼络美人心,杜九笙让上海最大的珠宝商挑了最时兴的首饰样式到别墅,叫沈惊鸿随便挑选,又让孙四海陪着沈惊鸿接连逛了几日百货公司。
沈惊鸿挑了很多件价值不菲的衣服和鞋子,孙四海跟在后面,眼也不眨地签字付单。
杜九笙富可敌国,在黄金上海滩垄断了多个码头、黄金铺子、白面生意、还有建筑、军火等暴力的行业。他看上的女人,就是用奢侈品去讨好,去宠络,那些娶进门的姨太太无不被他的金钱和权势折服,唯独沈惊鸿铁心不改!
她装作喜欢奢侈品、喜欢漂亮的衣服和鞋子,心里却打着翻墙逃跑的打算。
这一日,福特车把沈惊鸿从百货公司送回别墅,孙四海熄火,准备打开车门,沈惊鸿却说了声:
“孙先生,您看我这只玉镯好不好看?”
她把玉腕伸过去,孙四海回头,一阵似兰非兰的异香扑鼻而来,孙四海正要问这香味是什么香?就昏睡了过去,握着方向盘的双臂倏地耷拉了下来,垂在半空。
“画眉,看看,已经过了多少时辰?”
“约莫一柱香。”
“不好,这一步mí_hún香的药力只有两柱香的时间,我们要赶紧找到码头登船,现在我好像迷路了,哎!该死的路盲症!”
“啊?小姐,那该怎么办?我也不认识路啊!”画眉愁眉苦脸,连忙摇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