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
沈惊鸿听到楼下大厅传来钱司令烟熏嗓的咳声,知道那淫畜回来了,便打定主意,对门口守着的一个白褂黑裤的佣人道:
“带我去见钱司令。”
佣人引沈惊鸿到钱公馆客厅。客厅悬挂着巨大的水晶吊灯,地面大理石满砌,百合花式的漆雕小几上摆放着茶盘,佣人早已煮好供钱司令暖胃的咖啡和点心。
在一层暗黄的绒光的,钱司令坐在太师椅,威武地喝着咖啡。
沈惊鸿精心打扮了自己,她一身荷色旗袍,微红的脸颊上玫瑰色的唇畔轻启,齿间有如兰香,微蹙的蛾眉轻轻舒展开来,一支雪簪斜插在乌黑如瀑的秀发上。
钱司令见到娉婷走来的沈惊鸿,眼珠子看得发直。只见沈惊鸿散着幽香,走到钱司令跟前,佯装服了软:
“司令,惊鸿相通了,特备了酒菜,请司令共酌一杯。“
“真的想通了?”钱司令一听,喜上眉梢,连忙腾地从椅子上挪身,哈哈大笑。
沈惊鸿故作含羞地点点头,娇媚对他一笑。
“好,好!”
佣人迅速布好酒菜和碗筷杯盏。沈惊鸿执起酒壶,给两个空杯斟满酒,在手指掠过酒杯的瞬间,迅速把藏在指甲缝里的白色粉末轻轻抖落在一个杯子,并把杯子端给了钱司令。
“司令,请,今天我们不醉不休!”
“好,难得美人这么兴致高昂,我今天就陪你喝个痛快!”
一杯酒刚刚下肚,凳子还没坐热,药性就直冲脑门,钱司令只觉眼前的沈惊鸿忽然变成了两个,左摇右晃,他粗暴地站起来,想一下扑倒晃动的美人,谁知屁股刚一离开凳子,一个狗吃屎,笨重的身躯便“噗通”一声栽倒在沈惊鸿脚下。
“司令,你醒醒。”沈惊鸿蹲下身子,小声地唤了他两句,见他像死熊一样沉沉地睡去,便放开胆子在他上下口袋里摸了摸,终于找到一块放行牌,便揣在身上,换了一套佣人的白衣黑裤,把发髻低挽,换上布鞋,匆匆逃离。
“哎,这么晚,还要出去?”雕花铁门外一个岗哨拦住了沈惊鸿的去路。
“新来的四姨太想吃糖炒栗子,司令吩咐我去霞光路买。”
沈惊鸿一边亮出通行牌,一边口齿伶俐得回应。
“去吧,去吧!”
夜色中,铁门廊柱上只有一盏白色的小圆灯散发着微弱的光芒,两名岗哨并不能辨清沈惊鸿的模样,便不耐烦地朝她挥挥手,很快让她通行。
沈惊鸿出了铁门,紧缩的心不由一松,她欣喜地撒开脚步,往大街上跑,跑着跑着,才记起自己已身无分文,茫茫黑夜,她要往哪里安身?
街上行人如织,络绎不绝的人群脚步忽快忽慢,在她身边像一道道影子闪过。她已经绝食一个星期,用尽全力奔跑之后,头开始发晕,她扶着墙壁走了几步,还是支撑不住困倦的身子,渐渐栽了下去。
一辆黑色的福特车从她身边驶过,却又突然倒退了回来,骤然刹车,与地面摩擦出尖锐的声响。
车门开了,下来了一个穿着军装的男人,个子高大,身材魁梧,两条腿修长笔直,一双厚重的大皮靴,擦得一尘不染。
他在沈惊鸿面前停下,望望沈惊鸿那张惨白的脸颊,黑色羽扇一样的长睫毛还浸润着晶莹的泪珠。他心不由地一软,对身边的勤卫兵说:
“这个姑娘好像晕倒了,把她扶上车。”
一盏晕黄的灯光下,沈惊鸿微微睁开了眼睛,但目光像找不到焦点,迷迷朦朦。
“姑娘,你醒了。“这时一个上了年纪的女人走了进来,手里端着一碗云吞,她的笑和云吞一样看起来热气腾腾的。
“这是哪里?”
“这里是陆公馆。你的命真好,遇到我们少爷,不然就在外面了被人糟蹋了,哎,这世道!
原来昏迷之前听到的那个喊声是这家少爷发出来的,那位陆少爷为什么要救自己?
沈惊鸿实在太饿了,云吞递到她面前时,她顾不得自己形象,看起来就是一个饿了好久的乞丐,一碗云吞没有一会儿就喝光了,她不好意思地看着那个女人,问她能不能再来一碗,她一共喝了三碗云吞,才觉得胃里满了。
“我这样多久了?”
“你来的时候发高烧,病了两天两夜,少爷给你请了大夫诊治,现在,才脱离危险,差点死了。”
林妈惶恐地说,这两天她没少忙乎照顾沈惊鸿。
沈惊鸿觉得体力恢复,她直接翻身下床,却差点一头栽倒在地上,虽然不再咳嗽了,却头重脚轻,一点力气都没有。
翌日一早,沈惊鸿觉得自己已经病愈,便辞了林妈,留下一封感谢信,离开陆公馆。
谁料,刚刚走出陆公馆没多远,天边便乌云滚滚,立马便下起了一场暴雨。
沈惊鸿仓惶着在瓢泼的雨帘里奔跑,四处空荡,却找不到一出地方躲雨。
她被淋得全身滴水,弯腰从口袋里拿了块手绢擦式头发上滴入眼睛的雨水。突然一辆车疾驰过去,嘎然在她面前停下。
司机利落地下来,拉开后排车门,撑起黑色雨伞,一双珵亮的皮鞋伸出车子,踏进雨水里,上面是一截笔挺的裤管。
沈惊鸿愕然直起腰,眼睛一下子睁大了。伞下赫然竟是他?
天气凄寒,他的声音却有着暖人心脾的温和:
“沈姑娘,上车。“
他的语气那么的理所当然,让人无从拒绝,一边从司机手里接过伞,遮在沈惊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