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雷无法想象,这么多年来,这么多悲伤都是她一人承担。
她只是个弱女子,该怎么熬过那漫长的岁月?如果,不知道绍辉还活着,那么她是不是打算把这些秘密深埋在心底一辈子?
厉雷心如刀割。
病床上,小小的绍辉忽然动了动,睁开眼睛。
望着床边相拥的一男一女,他轻轻地叫了声:“姐姐,厉叔叔。”
孩子有些虚弱的声音将两人拉回现实,厉雷依依不舍地松开夏绫,走到病床边,关切地看着绍辉:“你醒了。”他的声音比平时更温柔,更和善。
夏绫则很直接,俯下身去给了孩子一个长久的拥抱。她的面颊贴着绍辉小小的面颊,感觉到孩子细细的呼吸和体温,真实得让她无论如何也舍不得松手。
小小的孩子也伸出肥肥短短的小手,隔着衣衫抱住她。
闻着她身上淡淡的馨香,孩子说:“姐姐不哭,我没事。”
夏绫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又流眼泪了,在深爱的人面前,她似乎总是很脆弱。她有些手忙脚乱地擦了擦眼睛,哽咽着斥责绍辉:“什么没事?你差点就没命了你知道吗?怎么这么不小心,我才不在几天,就出了事?”
绍辉懵懵懂懂地说:“我也不知道电梯为什么就忽然故障了。”
厉雷在一旁说:“我已经让人去查事故原因,必须让医院给个说法。”
夏绫点点头,这些事情她还没来得及顾及,多亏厉雷想得周全。病床上,小小的绍辉也甜甜地说:“谢谢厉叔叔。”
厉雷的眸色微微有些幽深:“小绍辉,你不该叫我厉叔叔。”
孩子如同蝴蝶羽翼般的眼睫毛轻轻翕动两下。
夏绫意识到厉雷要说什么,看了看他,又看看了看床上躺着的小绍辉。她伸出手去,拉过厉雷的手,把他的手缓缓地放在孩子小小的手掌上。
三个人的手掌交叠在一起。
“小绍辉,”夏绫说,“我不是你的姐姐,厉雷也不是你的叔叔,我们是你的爸爸和妈妈。”她简单地把这次的dna检测结果和孩子说了。
小小的绍辉鼓着一张婴儿肥的小脸,在心里说,我早就知道啦。
这次从舅舅那边出来,就是为了和爸爸妈妈相认的。舅舅说,妈妈的命格有些特殊,在相认之前会吃许多苦头,如果他能帮着分担,才能加快和妈妈相认的速度。绍辉问舅舅,该怎么帮妈妈分担灾厄?
舅舅说:[我会做一个法阵,把你的好运转化为霉运。你会遇到意外,血光之灾,看上去很凶险,不过,不会真的要命。]一身白衣的国师大人看着自己早熟的小侄子,问,[你愿意冒这个险吗?]
那时候,小小的绍辉毫不犹豫地点头。
为了妈妈,他什么都愿意。
果然,舅舅说得没错,他这次是吃了大大的苦头。不过,一切都是值得的,妈妈果然发现了他的身份,与他相认。
孩子的脸上装出一个吃惊的神色来,然后是欣喜。“我有爸爸妈妈啦!”他咧开一个大大的笑脸,“太好了,姐姐,原来你就是我的妈妈,你真漂亮,我好高兴。”又看向厉雷,“如果厉叔叔就是爸爸,我是不是可以经常去找二毛玩啦?”
这孩子,就想着玩。
夏绫觉得心酸,又幸福得想笑。
那边,厉雷连连保证:“不管你什么时候想看二毛,都可以。”
孩子快乐地笑了起来。他转头,看着夏绫,认认真真地叫了声:“妈妈。”
夏绫的眼泪又毫无预兆地流了下来。多少年了,她朝思暮想了多少年,多希望能听见自己的亲生儿子叫自己一声“妈妈”。然而,她的孩子“死”时,才不过100天而已,还那么小,根本就不会说话。
她以为,自己这辈子也迎不来这天了。
可如今,峰回路转,这么奢侈的愿望竟然得到满足。
她的眼泪掉得更凶。
小小的绍辉抬起手,一点点给她擦去脸上的泪水,“妈妈不哭。”
她怕孩子担心,努力把泪水收回去,露出一个微笑来,混乱的样子看上去很狼狈,却又别有一番楚楚动人的美。“妈妈没哭,妈妈是高兴的。”她说。
厉雷走上前来,温柔地把她拥进怀里,就像要给她支撑和力量。
绍辉转头看着爸爸,这是他第一次这么仔细地打量着这个亲生父亲。他还记得自己住在山里的时候,问舅舅:[爸爸是个什么样的人?]
舅舅冷笑一声:[一个笨蛋。]
看着孩子失落的模样,生性淡漠的国师大人勉为其难地补充了句:[但也很厉害,他打下了很大的产业,有很多下属愿意追随他。]国师大人很明白,一个高大的父亲形象对男孩子而言是多么重要,那是孩子出生以来最天然的榜样,最初的骄傲和力量的来源,任何人——不管是妈妈也好,舅舅也好,都无课替代。
何况,他的爸爸从某种程度讲,真的,还……
凑合吧。
国师大人勉勉强强地想。
知道了答案的孩子很高兴,一直都十分崇拜和向往爸爸,下山后,看到爸爸身边有那么威风的宠物,就更自豪了——这就是他的爸爸,比别人都厉害。
这声爸爸,他叫得心甘情愿。
他叫了一声,又不过瘾似的,叫了第二声:“爸爸。“
厉雷的鼻子一酸,险些也如夏绫那样哭出来。男儿有泪不轻弹,可是,此情此景实在让他情难自抑。他微微闭上眼睛,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