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不关痛痒的,见李嬷嬷走了,也都悄悄去寻方便去了.只剩了两个小丫头子,乐得讨奉书的欢喜.幸而冯姨千哄万哄的,只容他吃了几杯,就忙收过了.作酸笋鸡皮汤,奉书痛喝了两碗,吃了半碗碧粳粥.一时薛林二人也吃完了饭,又酽酽的沏上茶来大家吃了.安姿公主方放了心.绿叶等三四个丫头已吃了饭,进来伺候.安姿公主因问奉书道:“你走不走?”奉书乜斜倦眼道:“你要走,我和你一同走。”安姿公主听说,遂起身道:“咱们来了这一日,也该回去了.还不知那边怎么找咱们呢。”

小丫头忙捧过斗笠来,奉书便把头略低一低,命他戴上.那丫头便将着大红猩毡斗笠一抖,才往奉书头上一合,奉书便说:“罢,罢!好蠢东西,你也轻些儿!难道没见过别人戴过的?让我自己戴罢。”安姿公主站在炕沿上道:“罗唆什么,过来,我瞧瞧罢。”奉书忙就近前来.安姿公主用手整理,轻轻笼住束发冠,将笠沿掖在抹额之上,将那一颗核桃大的绛绒簪缨扶起,颤巍巍露于笠外.整理已毕,端相了端相,说道:“好了,披上斗篷罢。”奉书听了,方接了斗篷披上.冯姨忙道:“跟你们的妈妈都还没来呢,且略等等不迟。”奉书道:“我们倒去等他们,有丫头们跟着也够了。”冯姨不放心,到底命两个妇女跟随他兄妹方罢.他二人道了扰,一径回至赵孟清房中.

赵孟清尚未用晚饭,知是安姿公主处来,更加喜欢.因见奉书吃了酒,遂命他自回房去歇着,不许再出来了.因命人好生看侍着.忽想起跟奉书的人来,遂问众人:“李□□怎么不见?”众人不敢直说家去了,只说:“才进来的,想有事才去了。”奉书踉跄回头道:“他比老太太还受用呢,问他作什么!没有他只怕我还多活两日。”一面说,一面来至自己的卧室.只见笔墨在案,陈国峻先接出来,笑说道:“好,好,要我研了那些墨,早起高兴,只写了三个字,丢下笔就走了,哄的我们等了一日.快来与我写完这些墨才罢!”奉书忽然想起早起的事来,因笑道:“我写的那三个字在那里呢?”陈国峻笑道:“这个人可醉了.你头里过那府里去,嘱咐贴在这门斗上,这会子又这么问.我生怕别人贴坏了,我亲自爬高上梯的贴上,这会子还冻的手僵冷的呢。”奉书听了,笑道:“我忘了.你的手冷,我替你渥着。”说着便伸手携了陈国峻的手,同仰首看门斗上新书的三个字

一时安姿公主来了,奉书笑道:“好妹妹,你别撒谎,你看这三个字那一个好?”安姿公主仰头看里间门斗上,新贴了三个字,写着”绛云轩”.安姿公主笑道:“个个都好.怎么写的这们好了?明儿也与我写一个匾。”奉书嘻嘻的笑道:“又哄我呢。”说着又问:“杜大叔呢?”陈国峻向里间炕上努嘴.奉书一看,只见杜浒和衣睡着在那里.奉书笑道:“好,太渥早了些。”因又问陈国峻道:“今儿我在那府里吃早饭,有一碟子豆腐皮的包子,我想着你爱吃,和珍大奶奶说了,只说我留着晚上吃,叫人送过来的,你可吃了?”陈国峻道:“快别提.一送了来,我知道是我的,偏我才吃了饭,就放在那里.后来李奶奶来了看见,说:`奉书未必吃了,拿了给我孙子吃去罢.他就叫人拿了家去了。”接着茜雪捧上茶来.奉书因让”安姿公主吃茶。”众人笑说:“安姿公主早走了,还让呢。”

奉书吃了半碗茶,忽又想起早起的茶来,因问茜雪道:“早起沏了一碗枫露茶,我说过,那茶是三四次后才出色的,这会子怎么又沏了这个来?”茜雪道:“我原是留着的,那会子李奶奶来了,他要尝尝,就给他吃了。”奉书听了,将手中的茶杯只顺手往地下一掷,豁啷一声,打了个粉碎,泼了茜雪一裙子的茶.又跳起来问着茜雪道:“他是你那一门子的奶奶,你们这么孝敬他?不过是仗着我小时候吃过他几日奶罢了.如今逞的他比祖宗还大了.如今我又吃不着奶了,白白的养着祖宗作什么!撵了出去,大家干净!”说着便要去立刻回赵孟清,撵他乳母.原来杜浒实未睡着,不过故意装睡,引奉书来怄他顽耍.先闻得说字问包子等事,也还可不必起来,后来摔了茶钟,动了气,遂连忙起来解释劝阻.早有赵孟清遣人来问是怎么了.杜浒忙道:“我才倒茶来,被雪滑倒了,失手砸了钟子。”一面又安慰奉书道:“你立意要撵他也好,我们也都愿意出去,不如趁势连我们一齐撵了,我们也好,你也不愁再有好的来伏侍你。”奉书听了这话,方无了言语,被杜浒等扶至炕上,脱换了衣服.不知奉书口内还说些什么,只觉口齿缠绵,眼眉愈加饧涩,忙伏侍他睡下.杜浒伸手从他项上摘下那通灵玉来,用自己的手帕包好,塞在褥下,次日带时便冰不着脖子.那奉书就枕便睡着了.彼时李嬷嬷等已进来了,听见醉了,不敢前来再加触犯,只悄悄的打听睡了,方放心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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