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之谦压低的男声像是在叙说着一段触手不可得的故事,薛昭却在这若隐若现的歌词中看到了自己的影子。他的左手边就是她的右手,他却再也没有勇气去牵她一下,即使他们坐的这样近,他也找不到任何立场去请求她留下来。
眼前不知不觉就起了水汽,眼里的雾和外面的雾渐渐融为一体,整个世界都变得模糊起来。让薛昭猛然惊醒过来的,是耳边乍然响起的姜宴的尖叫声。
他急忙眨了眨眼,这才发现了那辆迎面驶来的法拉利,正在以一种惊人的速度向他们冲过来,黑色的跑车如同一支利箭一般,穿过层层迷雾直直的冲向他们。
“薛昭,小心!”
姜宴惊恐的叫声让他的神经都揪了起来,待他看清法拉利坐的竟然是面无表情,视死如归的高琦时,他们的距离已经近到了没有任何转圜余地的地步。
就在两辆车近在咫尺的时候,薛昭忽然猛地踩住刹车,将方向盘向右打到了底。刺耳而又突兀的刹车声响彻天空,黑色的雷克萨斯骤然横亘在了马路上,紧接着就是车辆重重撞击在一起,猛烈碰撞的金属声,如同撕裂天空一般,惊天动地划破了这个平静的清晨……
*
“你就站在我身后,什么都不要怕,我会保护你。”
“我们结婚吧。”
“你说得对,这个世上你最应该恨的人就是我,但我宁愿你恨着,也不想让你忘记。”
“要是有朝一日死在你手上,我也算死得其所了。”
“我爱你。”
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姜宴耳边满满都是这三个字,就像是有许多个薛昭在她耳边轻声呢喃一样,她想看看说这话的人,却始终都找不到,好不容易看见了他,她喜出望外的追上去,却看见他直直的坠入了悬崖……
“薛昭!不要!”
痛彻心扉的喊声乍响在病房里,病床上的姜宴猛然惊醒过来,脸上满是纵横交错的泪水,瞪大的双眼中写满了惊恐和痛苦。
一直守着她的姜纬急忙跑了过来,有些欣喜的看着她道:“姐,你醒了?感觉怎么样?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小纬!”姜宴转头握住姜纬的手,脸上仍然是满满的惊魂未定,有些焦灼的问道:“孩子呢?我的孩子怎么样?”
“你已经昏迷两天两夜了,孩子没事,医生说你也没什么大事,但你的头部受到了撞击,等你好一点之后还要再去做个ct看看。”
姜宴终于松了口气,复又想起了什么,再次心急道:“那薛昭呢?他怎么样?他没事吧?”
姜纬抿了抿唇,垂下眼不敢看她,显得有些迟疑。
“你说话啊!”姜宴忍不住提高了声调,甚至带了些哭腔,“他怎么了?他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你快告诉我啊!”
“姐,你别着急。”姜纬耐着性子安抚她,想了想,还是向医院要了轮椅,提出带她去看一看他。
这是姜宴第一次见到这样的薛昭。
站在icu病房外面,隔着一扇窗户,她看到他光裸着上身躺在病床上,因为要接受手术,他的头发被剃了,却剃的乱七八糟,再也不复从前的清爽。身上插满了各种管子,手上夹着指脉测定器,毫无生气的躺在那里。只有氧气罩上一起一伏的呼吸气,和旁边冰冷的器械上显示出的冰冷的数字,靠着这些才能证明他还活着。
姜宴看着躺在那里的薛昭,心痛的几乎喘不上来气,眼泪不停地涌出来,她却一点哭声都没有。没有人见过这样的哭泣,无声无息,却让所有人都不忍心看。
他不该是这样的,他是那个倨傲冷淡的薛医生,从来都是他治病救人,他几时有过这样奄奄一息的时候?
“车祸太严重了,安全气囊没能及时弹出来,医生说他身上有大部分挫伤,撞断的肋骨插入肺部。最重的伤在了头部,医生说……他重症观察的这段时间里,醒了就醒了,如果醒不了了,可能一辈子就这样了……”一旁的姜纬越说越低,最后终于说不出口了。
她知道,她都知道的。
高琦的车撞过来的那一瞬间,他忽然把车横了过来,把自己置于危险之中,任由高琦以最大的速度向他疾驰而来。他在事故中几乎丢了全部的性命,而她只是受到了轻微的撞击,因为惊吓昏迷了两天。
姜宴捂着嘴,用力抽泣了一声,听不懂他的话一般问道:“什么叫……一辈子就这样了?”
“就是……有可能会成为植物人……”
姜纬最后说了什么,她已经完全听不进去了,耳边最后的声音,只有周围的人声嘶力竭的呼唤。
这一场车祸不仅让薛昭的生命陷入了危险之中,也让姜宴的离开受到了阻碍。为她生死不明的人现在还躺在那里,就算曾经再怨恨,可到底是爱的人,她不能放任不管。
离开就这样被搁置了,她没有说会留下来,也没有说要走。冯芸来问她今后的打算,她站在icu外面,只是决绝的说道:“在他脱离危险期之前,不会走的。”
她每天都会来icu这边,病房里面不让进,她就在外面看着。姜纬每天都陪着她,直到有一天,他带来了一个人,这个人是高琦的律师。
高琦死了。
事实上高琦在被送往医院的路上就已经没有生命特征了,抢救之后医生才发现,出事的时候他已经癌症晚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