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顾慨棠震开父亲的手,道,“我是成年人了,我有选择自己去哪里的权力。”
顾爸爸说:“可现在,我要求你待在我身边。”
“……”顾慨棠看着顾爸爸的眼。
刚刚顾爸爸对窦争说的那些话有多么伤人;长时间没有见面的窦争对顾慨棠思念至极;顾家人强烈排斥的态度让窦争心痛难耐。
考虑到这些,这么冷的天气,顾慨棠怎么会让窦争一个人走到车站坐公交车?
顾慨棠说:“我很快回来。”
顾爸爸简直是咆哮着:“那你就不要回来了!”
顾慨棠穿上外套,没有回头,拽着窦争的手臂,一步一步,步伐坚定地向外走。
一直是这样的。
他的父亲,从不会考虑别人的感受,只要是顾爸爸觉得对的,就一定对,有人违抗,他就愤怒至极。
顾慨棠在初中课本看到亚里士多德说‘吾爱吾师,吾更爱真理’这句话时,受到了很大的触动。
对他来说,就是尽管顾慨棠很爱他的父亲,但更希望能够做自己觉得对的事情。
房间里一片沉寂,顾家父母、顾慨梅都没有吭声,所有人都很凝重地看着顾慨棠的背影,看着他拉住窦争的手,头也不回地向前走。
顾慨棠下定决心无论如何都要把窦争送回家。
很多时候他都觉得他是个足够坚定的人。却不知道,顾慨棠的坚定是对自己的苛求,但很多情况下,不是自我的鞭挞压榨就可以走向终点的。
因为他有太多要牵肠挂肚的东西。
顾慨棠打开防盗门,一阵寒风吹过脸庞,温差太大,他停了一秒。
下一刻,顾慨棠听到了重物倒地、以及母亲的惊呼声。
顾慨棠不由回头,就见顾爸爸双膝跪在地上,双手扶在胸口,喉咙里发出像是下水道堵住的声音。
顾慨梅惊声尖叫,手忙脚乱地扶住父亲,喊:“救护车,救护车!”
顾慨棠反应过来后,迅速放开窦争的手,奔到顾爸爸身边,迅速跪在地上,他看着父亲灰白一片的脸,问:“xiāo_suān_gān_yóu带在身上了吗?”
顾爸爸艰难地指了指口袋。
药瓶就在外套里,十分好取,顾慨棠给父亲服了药,才打了急救电话。
赶往医院的路上,顾慨棠突然想到,那药瓶为什么那么好拿,就在父亲触手可及的地方?
顾爸爸人很瘦,有些贫血,工作太忙、或者情绪激动,都有可能诱发心绞痛。但近些年来很有好转,有许多年没复发。顾慨棠都忘了父亲带着心脏疾病,不能动怒……
大概是最近被气急了,顾爸爸曾经再次复发,才将药瓶放在那样容易被摸到的地方。
窦争跟着一起来到了医院,但顾慨棠再没有跟他有太过亲密的动作。
父亲在里面做检查,顾慨棠和家里人在外面等结果。
顾慨棠抱着父亲的外套,从口袋里摸出来一盒吸了大半盒的烟。
顾爸爸本来就瘦,回来这些天,又明显得憔悴下去。顾慨棠只心急于什么时候能解决问题,却没有考虑到父亲的身体、父亲的心理能否承受。想到这里,顾慨棠十分愧疚。
他将顾爸爸的烟放到自己的口袋里。此刻,顾慨棠的心脏像是被拧着的毛巾,毛巾的一头是父亲,一头是窦争。情感上顾慨棠谁都想偏向,但谁都不允许,弄得顾慨棠身心俱疲。
医院里人来人往,九点钟时,顾慨棠对顾慨梅说:“你送窦争还有妈回家,我在这里陪爸。”
“哥……”
“去吧。”顾慨棠按按太阳穴,看了眼窦争,道,“我有话要和爸单独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