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想到我还会和她吵架,甚至在不经意还脱口而出了真相,只为了让她不要畏惧于我,不要将我当成薄情寡义,心狠手辣之人。
然而我的确是这样的人。
我只是不想在她心目中变成这般。
说她是小狐妖也好,小姑娘也好,她于我而言,便像是一片黑暗中突然就亮起的一盏烛光,跳跃着的烛火让周围的黑暗无所遁形,也让我一回头就看见了自己永远也甩不掉的影子。
我不想失去她。
我不敢失去她。
但她已经厌恶我了吧?
在我上前时下意识就避开了我的手,在我走时没有一句的挽留,甚至她的目光里,残留的都是对我的猜忌和犹疑。
暗沉的军帐里,我低了头握紧手中的绢花,突然就觉得之前只会跳动着证明我还活着的那个地方传来丝丝的疼痛,就像是一条被不断收紧的渔网网住了的鱼,挣扎着离开了流水,却始终躲不开束缚。
明明之前在昊城中的周旋与各种势力之间时的工作更为疲惫繁琐,我却在此刻才体会到了蚀骨的疲惫与压抑。
唯一能救赎我的人,不在身边。
我爱的人,也不在。
然而我却这般地不想回程,我在害怕,害怕一回去,就是斩钉截铁,亲口告知的再见和诀别,就像上一世时的那个冰冷又嘈杂的灵堂,它不会顾忌也不会在意我是怎么想,只会一意孤行地展示着它想要表达的。
死别已是这般,生离更是折磨。
一个人在你触手能及之处,而你却畏惧着不能靠近。
情之一字,实在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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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竟是得知了她的喜事。
在我被相思所折磨之时,她原来实在昊城之中找到了另外的依仗吗?说什么荣辱与安宁牵系于我,原来是这么快就找到了出路。
也是,一个可能知道了后来之事,行事又心狠手辣的人,怎么比得上一个生来高贵,甚至注定了会登上高位的人。
她做得才是正确的选择。
我低头正要扶正方才失手摔了的酒杯,坐在一侧的李樟已是回过头来,“三弟这是怎了?初闻消息太过震惊,竟至如此失态?”他低低笑了两声,“我还以为,三弟的心上人,是那朵绢花的主人呢。”
嘴角的笑意一僵,我隐在袖中的手在骤然间握紧,压下刹那间冲到了嘴边的疑问,回头看着映在他眸子中的点点烛光,“不过是手滑,二兄多心了。”
才结束了宴席,我正要走,李樟就上前来拽住了我的衣袖,“三弟,这般大团圆之日,你一人回去做甚,二兄带你去个好地方玩玩?”
他朝着走入阴影中的那抹人影抬了抬下巴,“虽不能是四姑娘那般的绝色,可拿来玩玩倒也是够了。”
我在刹那间只想伸手扼断他的脖颈。
那个眼神,那般肮脏污秽的眼神,怎能停留在她身上。
不,就这样让他死真是太便宜了。
我站在原地看着他走远的背影,抬手做了个手势,就只看见一个身影在他身后一晃而过,淹没于黑暗之中。
最好还是坚持地久点,别这般就被玩死了。
近在眼前的崎苑一片昏暗,安静得感觉不到一丝的生气,我不自觉地就停住了脚步,在还未来得及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之时,一句话已冲口而出。
“惹得一位姑娘不高兴了,要怎么哄?”
在那个瞬间,我突然有些庆幸周围是一片黑暗,将我脸上抑制不住漫上来的那抹红晕,完美地掩藏在了黑暗之中。
身后的小厮愣了下,期期艾艾地说了一句,“话本里有好多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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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好眠。
我从未想过,清醒时看见所爱在怀竟是这般轻易就能将空荡荡的胸腔填满的感受,看着她安静地靠在怀里沉睡着的模样,我甚至在一瞬间完全不想理会窗外的消息,只想这般拥着人直到下一个黑夜的到来。
甚至我还难得地起了之前的念头。
就只有我们,我和她,细水长流,简单温馨地直到满头银丝。
可惜事实永远不会这般的美好。
听到那个济王世子来府上的消息,匆忙间连马鞭都未放下就赶了过去,却不防就听见了那只白馒头将她困在奇石边说出了那般的话,脑中的念头还未来得及转弯,手上的马鞭已是满带怒气地直直抽了过去。
那是我的人,是只能属于我,只能待在我的怀里的人,你凭什么动她分毫。
刑仗一下下地落在后背上,火辣辣的疼痛飞快地蔓延开来,我抬头看了一眼九层高台之上,他们的脸迎着日光甚是模糊,隔着距离只能看见我那位“义正言辞”的好父亲,正凑在济王身边说着什么,而那位胆怯的当朝天子,甚至连这种场面都不敢多看,扶着宫人的手就躲回了寝殿。
就是这般的人,高高在上,妄测着千万人的生死。
他们又是凭什么?
我那位好父亲,我从上一世时就知道,他从未想过要登上那个至尊的位置,这般大逆不道的行为,他不会让它存留在史书之中,记载在他的名册之上,让他在后世都被人指指点点。
他宁愿牺牲一个所谓的最爱的女儿,让皇室中混上李家的血液。
何况这在他眼中从来不是牺牲,而是恩赐。
可惜我不是他。
我也不会用她来作为牺牲。
我不要再将自己置于这般被动的位置,不要再跪在如此接近尘埃的地方,看着那些再肮脏不过的念头,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