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过身去,望着御书房殿外的大好晴空,玉倾云的眼底波澜起伏。
这些年来,想着要家和万事兴,他在兄弟之间当和事老,这个有难保这个,那个有难帮那个,小心翼翼的维持着他们之间脆弱的平衡。
玉倾云本以为,只要当好这个和事老,不去针对任何一个兄弟,他就能保住他们和自己每个人。
可湖阳的事,有荷村的惨剧,像是当头一棒,打得他宛如梦醒。
是他太天真了,天真的以为靠寰转和防守就能保护所有,天真的以为别的兄弟多少都会在意手足之情。
是这份天真,扼杀了有荷村上百条人命。那些亡魂或许并没有获得安息,因为他们还会出现在他的梦里,向他哭诉、指责他的天真和愚昧,夜以继日的提醒他,他背负了多少仇恨。
他不会再天真了。
他不仅该懂得趋利避害,更应该懂得攻击。
在出宫的途中,玉倾云看见迎面过来的玉倾玄。
长长的永巷将他们夹在中间,两旁高墙上站着的乌鸦,在发出沙哑的讽刺啼叫。
玉倾云头一次觉得,这条路这样的窄,窄的只能容纳仇恨,长长的望不到尽头。
“四弟这是从御书房出来吗?”玉倾玄阴恻恻的笑着,越走越近,“父皇宣我去御书房,看来是四弟对父皇说了什么,让我去接手湖阳的事吧。”
两个人擦肩,这一刻,玉倾云狠声道:“有荷村。”
玉倾玄脚步顿住,唇角一抹极致的邪笑,竟是大大方方的承认了。
“不错,是本殿下做的。四弟脑子不赖,这么快就想到本殿下头上了。”
玉倾云一口怒气直冲天灵盖,近乎低吼:“他们和你无冤无仇。”
“他们是被你连累的。想给他们报仇?呵呵,四弟真是个重情重义的人,可怜可叹啊。”
“你不会有好下场。”玉倾云警告,“你的心思,父皇清楚。”
玉倾玄无所谓的哼了声,“再清楚也只是怀疑,四弟,除非你能拿出证据向父皇证明我的罪行。”
“二哥不必替臣弟烦恼证据。”玉倾云冷道:“多行不义必自毙,二哥还是先想想湖阳这个烫手的山芋吧。”
玉倾玄的眉毛渐渐拧起,那形状万分阴险,“四弟,你觉得,本殿下方才在御书房,为什么要暗示太子湖阳很危险?”
玉倾云胸口一颤。
玉倾玄道:“本殿下要是不这么说,还能拿得到湖阳这份差事吗?”
玉倾云有些吃惊,“莫非二哥是故意说给臣弟听的。”
“四弟聪明,一点就透。”玉倾玄的笑容中掺杂了一丝得意,口气煞是鄙薄。
“四弟,像你这样重情重义的好人,一定会保住你的白痴三哥。不错啊,你的动作很快,太子受伤的事本殿下刚刚已经听说了。现在湖阳的这份差事落到我头上,就是父皇怀疑我又如何?等我把湖阳的事办好了,就是立了大功一件,对我可没坏处。这么说来,本殿下应该准备些好酒好菜,在府上恭候你大驾。这样咱们兄弟二人也好开怀畅饮,以抒发我对四弟的感激之情。”
“敬谢不敏。”玉倾云凉凉道:“二哥的好意,就当臣弟心领了。”
“哦……”玉倾玄点点头,狠毒的目光顿时斜向玉倾云。
“四弟,这次你在父皇面前点拨我的不是,想必父皇心里,定是对你多了不少偏爱,觉得你又善良又聪慧吧。”
玉倾云心下一凛。玉倾玄的话,与天英帝适才所说的,竟是别无二致。
“不错啊,恭喜。”玉倾玄不阴不阳的笑着:“恭喜四弟,博了父皇的青睐了,说不定将来这太子之位……”
“二哥,这里是帝宫,妖言惑众当心惹祸上身。”玉倾云的眼中,厉色盛如锋芒,兄弟二人仍旧立在擦肩之处,彼此互望。
“也是。”玉倾玄邪笑:“往后的事情可说不准,何况咱们这都一门心思盯着手足兄弟,却忘了有些旁系的说不定威胁更大吧……”
这“旁系”指的是谁,玉倾云自然明白。他道:“你我之间的仇怨,没必要牵扯瑾王。”
“呵,这可由不得我。”玉倾玄眼底一狠,“那就得看看,他到底是咱们的堂兄弟,还是亲兄弟了。”
“臣弟告辞。”玉倾云不想再说,收回目光,扬袖做了个拱手礼。
“四弟慢走,多谢了。”玉倾玄邪邪的笑着,兄弟二人错身而过。
两人的身影被长长的永巷越拉越远,两旁的高高红墙上,立着的乌鸦忽然群起惊飞,哀啼声变的刺耳不堪,撕心裂肺着渐渐被风声所吞没……
由玉倾玄代替玉轻扬去湖阳善后的消息,在这天傍晚,就传到了朝中宗亲文武的耳朵里。
萧瑟瑟也听闻了这个消息,理了理裙子起身,把手里剩下的一点馒头屑,洒向后湖。
这消息,对有些人来说是意外的,但对玉忘言和萧瑟瑟而言,完全在预料之中。
玉倾云的变化,他们都察觉到了,肩上背负了太多仇恨的人,也许未来所走的路会偏离轨道。萧瑟瑟有这样的担心,所以,她隐隐害怕,未来会和玉倾云变成敌人。
她能看出玉忘言对待玉倾云要亲厚不少,为了玉忘言,她希望自己只是想多了。
因这年的五月事情繁多,原本朝廷要举办的端午节日祭,没能举办。好在乙巳年闰了两个五月,天英帝将这一大典安排在闰五月初五,一是为了过节,二则是为了以热闹的面貌迎接从北魏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