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日东升,霞光万丈,晨曦洒在宇文温黑黝黝的脸上,让那些末端起卷、发黄的头发、眉毛十分显眼,全身上下到处都是烟熏火燎的痕迹,看上去特别凄凉。
不光宇文温,身边的侍卫、士兵,还有那些身着白色裲裆(颜色已经变成黑白混搭)的青壮,大部分人看上去基本是除了眼白和牙齿是白的,脸全都是黑的。
如果不知情的人在场,会以为这些男子全都是某个黑窑里刚被解救出来的苦工。
昨夜一场大火,在众人的奋力扑救之下终于熄灭,而眼前余烟袅袅的现场,就是历经大火的囤粮之处。
众人面前,是一座座高大的粮仓,有的粮仓已经烧毁,有的粮草烧毁大半,有的粮仓烧毁些许,而有的粮仓安然无恙。
这些粮仓,存放着足以供应数万人数月所需的粮食,在大火之中差点付之一炬,亏得众人奋力扑救,只损失了大概四分之一的粮食。
一晚上忙着救火的宇文温,见着努力没有白费,心中颇为欣慰,侍卫端来水盆,他伸手捞起浸水的手帕抹了一把脸,上面尽是烟灰。
宇文温身为全军主帅,不可能亲自冲进火场动手,毕竟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可就不妙了,更别说即便他要冲,左右也会拼命拦住。
但他坚持现场指挥,免得没有人统一调度救火队伍导致火势失控,不想眼睁睁看着大量粮食付之一炬。
粮仓很多,火场十分危险,既便宇文温只是在火场边指挥,也差点被一座因为着火而倒塌的粮仓活埋。
还好众人及时撤退,那座倒塌的粮仓没有造成伤亡,但倒地时喷出的大量火星和烟灰,糊了周围众人一脸。
宇文温的头发、眉毛被火星弄得有些打卷,末端有些许发黄,身上衣袍被火星烫出许多小洞,脸黑乎乎的,像被烤焦了一样。
洗完了脸,宇文温觉得精神一振,坐在一辆推车残骸上休息,看着东边朝阳升起,看着四周正在打扫战场的士兵、青壮,感慨万千。
精心策划了不知多少个日夜,认真准备了不知道多久,好不容易打了一场大胜仗,可真不容易啊!
宇文温感慨着,这可不是无病呻吟,若作为旁观者,看打仗会觉得很轻松,可作为亲历者,却知道其中凶险万分。
世上没有不败将军,胜负乃兵家常事,他肯定也不例外,所以每次策划作战,宇文温都先考虑自己若失败了该如何面对。
兵法说得好,未谋胜先谋败,打仗时盲目乐观,迟早要兵败身亡,宇文温时刻牢记这一点,丝毫不敢松懈。
现在打了胜仗,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但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伙夫们临时热好的炊饼,被人一筐筐挑到现场,宇文温拿起一个啃着,边吃边看排队领炊饼的青壮们。
他说话算话,既然说过救火就能吃炊饼,那么这些刚投降或被俘的青壮既然已经参加救火,现在就一定得吃到炊饼。
几名军吏上前,将一本本小簿子交到宇文温手上,他大概翻了翻,看看上面记载的名字和手印,看了一会,吩咐刚赶到的虎林军主将田正月:
“你马上安排人手,把这上面记着名字的人全都挑选出来,组织新兵营,休息两日马上操练。”
“末将领命!”
田正月接过小本子,正要去挑人,见着宇文温一身烟灰、满脸疲惫,不由得关切道:“大王,还请莫要太过劳累,不如先休息一会。”
“无妨,这算什么...”宇文温站起身,来回走了几步,“将士们如何了?”
“回大王,正在轮流休息。”
“很好,你也别太累了。”
“多谢大王关心,末将告退。”
田正月行礼告退,带着部下和军吏去选人,宇文温把目光转向眼前排成一道道长队领炊饼的青壮,颇为满意。
刚投降就被组织起来进入火场救火,这些青壮可以选择应付了事,可以选择出工不出力,实际上确实有很多人是这样,但也有人很卖力,表现出色,而且为数不少。
哪怕这些人只是为了炊饼,也比其他人的表现要突出,若严格训练一番,必然是好兵。
一支军队,只要参加战斗就必然出现伤亡,虎林军这两年来不断作战,伤亡当然有,然而战事紧急,宇文温不可能只在西阳招兵建新兵营,所以要一边打仗一边补充兵员。
经过挑选的降兵、俘虏,还有老实巴交的青壮,随时补充到虎林军中,有些新兵是从来没杀过人的平民,经过新兵营的强化训练后,就在战场上跟着老兵学习如何战斗。
所以即便恶战不断,如今的虎林军兵力不但没有减少,反倒增加了一千,在战场上学习战斗的新兵,成长速度极快。
虎林军打仗讲究纪律,靠严格的纪律和强敌作战,而守纪律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练出来的,除了在极其严格的新兵营接受训练,还得看士兵个人素质,首先要求的就是“服从”。
那么,昨夜积极救火的人,至少“服从”一项做得很好。
宇文温正要起身离去,找“替身”、行军元帅司马阴世师,对方却先找过来了,昨晚己方兵马攻入敌营之后,宇文温的帅旗就立在粮仓不远处,彰显自己的位置,方便指挥各部兵马。
只是留在帅旗下的佐官们由阴世师统领,按照预定计划、方案,是阴世师代为处理一般事务。
之所以如此安排,是因为宇文温不放心着火的粮仓,要亲自指挥灭火,所以其他军务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