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开,让开!不想死的全都让开!”
开路的骑兵策马疾驰在街道上,口中不住咆哮着,路上行人见状纷纷躲避,唯恐慢了半分被马匹撞上,届时非死即残,哭都没地方哭去。
气势汹汹的骑兵呼啸而过,足有百余骑之多,紧随其后是快步小跑的步兵,个个披坚执锐,带着弓弩、扛着长矛,沿途百姓见状心知城里必然出了大事,纷纷往家里跑。
逆贼依旧占据黎阳关,距离邺城不过百余里,为防备城中有逆贼内应,故而巡城兵马比往日多了一倍,官军此时在城里大动干戈,一定是要抓逆贼党羽,百姓们生怕被连累,只能尽量避开。
免得被官军看不顺眼下令抓了去,届时严刑拷打一番,恐怕小命不保。
沿街前进的兵马,冲入一处平民聚集的里坊,那里已经聚集了士兵,将此及邻近里坊的进出口守住,待得援兵一到,大搜查随即展开。
兵挨家挨户搜查,到处都是哭喊声、叫骂声、犬吠声,一片鸡飞狗跳的情景。
随后赶到的崔子枢,听着这动静,不认为有何不妥,他来到一处院落,看着一辆散发着臭味的马车,皱着眉头问现场勘查的官员:“确定这就是从宫中出来的粪车?”
那官员点头称是,随后介绍起具体情况来。
今日,宫中一切平安,忽有蜀王府那边派来的人入宫要见尉迟嘉德,侍卫们这时才发现,任左宫伯的安固王世子尉迟嘉德没了踪影,大家里里外外找了一遍,竟然找不到人。
如此一来,人们发觉事情不对劲,把尉迟嘉德当日的行踪捋了一遍,侍卫、宦官们之中最后一个见到左宫伯的人,说看见对方往厕所去了。
然而厕所空空如也,依旧找不到尉迟嘉德,但粪坑有清理过的痕迹,于是疑点转移到那辆运粪出宫的马车上,一番顺藤摸瓜下来,四处搜查的队伍好不容易找到这里,找到失踪的粪车,却没找到人。
根据左邻右舍的描述,闻讯赶来的官军随即展开搜查,但根据种种迹象表明,这里可能只是贼人遗弃马车之处。
崔子枢拿出手帕,捏着鼻子靠近地上一个开口的大木桶,这个木桶内壁“黑白分明”,分成上下两层,上层大概一尺深,内壁残留着粪便,而下层很深,足以藏下一个人。
下层的内壁很干净,没有沾上太多粪便,明眼人可以看出来,这就是贼人将安固王世子尉迟嘉德运出宫的容器。
但大家发觉得太晚,贼人将安固王世子运出宫后,肯定已经将其转移到别处藏匿,如今再想要找出来,恐怕会很难。
想到这里,崔子枢觉得心里拔凉拔凉,先前天子、太后被人掳走,经地道出宫后没了踪迹,到现在都没找到,如今又来一出,他觉得邺城皇宫似乎变成厕所,别人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上次宫里出事后,里里外外几乎换了一拨人,大家都以为这下安全了,未曾料安固王世子依旧被人从宫里弄走,若依旧找不到,那就糟糕了。
因为就在今日,到妙胜尼寺上香的安固王妃被人掳走,经由地道离开尼寺,下落不明。
一想到地道,崔子枢就心生无力之感,他实在想不明白,怎么那些贼人挖地道的手段如此娴熟,感觉邺城地下到处都是地道。
这么喜欢挖地道,莫非是老鼠投胎转世?
安固王妃出事时,崔子枢正在蜀王府处理公文,听到这个消息,他第一反应是派人大索全城,第二反应就是赶紧派人入宫,看住正在宫里值守的安固王世子尉迟嘉德。
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他认为要对安固王妃动手的人,恐怕也会对安固王世子动手。
崔子枢的应对很快,但还是慢了一步,他派的人入宫后发现,安固王世子失踪了。
安固王如今领兵在外,于河南郑州与敌军对峙,安固王妃和世子此时被人掳走,消息传到郑州,必然影响安固王的情绪。
或者,实际上是安固王派人把王妃和世子接走?然后安固王直接率军向其女婿宇文温投降?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崔子枢只觉后背凉飕飕,再也待不住,上马往蜀王府赶去。
事态紧急,他必须和其他人一道,想出一个万全之策,避免事态恶化,避免河南局势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
短短人生的片段,在脑海里不断闪现,宛若浮光掠影,让尉迟嘉德觉得如梦如幻,他又见到了父亲,虽然父亲早已身故,但尉迟嘉德依旧记得父亲的音容笑貌。
一场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一切都变了,他和兄长们被关在一处小院里,惶惶然渡过了七八年的艰难岁月,好不容易再见到祖父,回到亲人身边,三叔成了他的嗣父。
其实三叔对他也不错的,无论是当年还是现在,所以..
尉迟嘉德猛的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一处小房间内,这房间没有窗户,墙壁上的灯龛里点着油灯,而一道铁栅栏将他和门口隔离开。
整个房间,就像一个牢房。
他记得自己失去知觉前,是在皇宫内官署一隅的厕所,再想想,应该是被人袭击,打中后脑勺以至于昏迷。
如厕前,有宦官在清理厕所,而他之所以赶去厕所,是因为忽然腹痛。
本来肚子好好的,怎么会突然痛起来呢?
联想起自己喝的酪桨,殷勤的侍卫,对方送来的请柬,尉迟嘉德很快就琢磨出一个阴谋:这是有人要绑架他,所以策划了这次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