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陆城一处酒肆厢房内,宇文温正和周法尚举杯对酌,先前一直默默无闻的衡州刺史周法尚自然不会是糊涂了烧包只是请宇文温喝酒。
他是要感谢宇文温大力推荐自己担任攻打陈国郢州的水军总管,周法尚事先可没有走门路送礼而是对方主动上门提出来的。
“周使君,如今我方要对陈国用兵而水军首当其冲,不知周使君可有胆量统领水军?”
宇文温当时便直接挑明的来意而周法尚只是愣了一下便点头,一来是他指挥过水战也不惧同陈军水战二来则是那颗功名利禄心。
‘男儿生于世,当持三尺剑立不世之功’这是周法尚颇为赞同的一句话,他出身将门学了一身本事可不是用来围猎取乐的而是要光大门楣封妻荫子所以有机会绝不会推让。
他因为身份特殊一直无法入东南道大行台宇文亮的法眼,可宇文温给了一个重要的机会让他展示能力所以怎么着都要投桃报李。
那么问题来了,这位宇文二郎要的回报是什么,周法尚可不傻会认为对方是大发慈悲。
“宇文使君,周某唐突,不知有何效劳之处?”
“周使君何出此言?”
“周某不过区区陈国逃将幸得先帝赏识...只是此次作战其实并不需要...”
“周使君,合适的人要放在合适的位置。”宇文温笑道,“鹦鹉洲、峥嵘洲水战不是证明周使君的能力了么?”
‘还是不愿意吐露实情么?’周法尚如是想,这两仗换做别人只要是正常发挥都不会有问题,面前这位不知道怎么回事喜欢装疯卖傻若不是弟弟周法明接触过几次他都差点给骗了。
外界风传这位宇文二郎说话不着调‘残暴嗜杀又好色’想来大多是误传当然‘好色’这条有待商榷,许多被人津津乐道的各种‘光辉事迹’应该都是不靠谱。
对于周法尚来说能想出歹毒计策的人怎么着都不会‘不靠谱’。
袭扰郢州攻破城池将百姓和所有值钱的东西带走还破坏农田丢下个烂摊子给陈国,对方修筑城池、迁移百姓过来定居、调集军队驻扎还要新练水军这都是要巨大投入的事情没几年恢复不过来。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周法尚大概判断出来这位宇文使君还要再来几次,这就和打猎时故意给凶猛难制的猎物放血一直弄得对方精疲力尽一个道理。
陈国还没有到日薄西山的地步所以要采取放血的战术消弱国力:不断的进攻郢州掳走人口破坏城池和农田,陈国就得一次次因为这个伤口糜烂而失血。
郢州位置重要不假可湖泊多耕地少能以本地出产供养的军队有限所以要驻扎大军的话就需要从外地输送粮草,军队要是留得多那么消耗的粮草多天长日久是个沉重的负担,可要是留得少又不顶用。
当然摆脱这个困境的办法就是主动出击攻打江北周国州郡以牙还牙。但是如今陈国水军实力大损加上郢州破败已经无法支撑如此规模的攻势所以只能咬着牙耗。
峥嵘洲之战后陈军有几次试图过江偷鸡摸狗都被打退现已老老实实的窝在江南,在水军恢复实力之前怕是不会再生事端更何况宇文温也不会坐视对方恢复实力。
周法尚在想莫非宇文温要到江南吃独食怕势单力孤所以准备找他搭个伴,不过对方如今这种模棱两可的态度真是让他为难。
“北面战事将起,吾不打算作壁上观。”宇文温突然说道。周法尚知道正题来了便坐直身子洗耳恭听,方才在总管府衙的军议上大行台宇文亮已透露风声说北面近期会有大动作所以安、荆、襄的军队要加紧备战可这样一来黄州总管府倒是要消停了没仗打。
“江北之地腹背受敌且地少人稀,所以吾要在江南大做文章。”
“宇文使君的意思是?”
宇文温笑眯眯的说如今北面战事即将爆发可他没份参加,既然没办法去折腾隋军那折腾陈军也是不错的事情不知道周使君有没有兴趣。
‘莫非又要去捅马蜂窝!’周法尚心中惊讶不由得为宇文温的想法感到担心,他斟酌了片刻说如今北面大战将起若是再招惹陈军北上怕是不妥。
“理是这么个理但总有对策不是?周使君当年如何对付陈军的想来再熟悉不过。吾捅了马蜂窝就要靠周使君来灭蜂了。”
周法尚当年被长沙王陈叔坚诬告谋反无奈投奔周国,陈军将领樊猛率军讨伐结果被他使出诈降之计打得落花流水连带渡江的战船都被烧了,最后樊猛仅以身免而麾下八千陈军投降,宇文温一想到这里就热血沸腾。
打一场胜仗就能俘虏八千人,还是八千个青壮,这买卖可比十年生育十年教训划算多了!
巴州人少导致缺乏劳动力想做什么大事都难,宇文温觉得时间紧迫要想大有所为必须找别的路子增加劳动力所以抓俘是来人最快的途经。
“使君,关于此事,尚书令的意思?”周法尚问道,尚书令就是杞国公宇文亮。其职务全称是东南道大行台尚书令但外界称呼大多以‘宇文行台’或‘行台’为主,周法尚如此说是最郑重的称呼。
见着宇文温拍着胸膛保证毫无问题后他便说道:“此役过后陈军实力受损,若是要去折腾他们须得控制一处江心洲。”
“五洲戍正在经营,有它做跳板定然能让陈国沿江州郡鸡飞狗跳。”宇文温直接点出要点,周法尚闻言点点头不再多说,聪明人之间说话就是痛快不需要耗费口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