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许烧杀抢掠!”
“不许擅闯民宅!”
“不许敲诈勒索!”
整齐的脚步声中,督将们的喊声分外明显,这是他们在宣布行军元帅刚制定的军纪,所有进入湓口城的将士都必须无条件遵守。
不遵守也行,等着接受元帅的‘亲切问候’吧。
“崔长史。”
“下官听令。”
“寡人不是下令,只是有个疑问想请崔长史回答。”
“大王请讲。”
宇文温皮笑肉不笑的看着崔达拏:“崔长史,据说北人听不太懂南方方言?”
“呃,不知大王有何顾虑?”
“这个嘛,会不会有北方来的将士,借口听不懂寡人刚定的三条军纪,在城里大开杀戒,来个抢钱抢粮抢小娘子之类的事情吧?”
听得这种不怀好意的问题,崔达拏自然是极力否认:“大王勿忧,无论南北,官军的军纪一向严明。”
“是么?那万一有人以此为理由...”
“下官定依军法从事,将其拉出去当众斩首,不管是谁,一点情面也不讲!”
“既如此,寡人放心了。”
宇文温点点头,策马向着湓口城前进,如今距离傍晚还早,动作快一些的话,兴许还能来个‘湓口一日游’。
看着宇文温的背影,崔达拏叹了口气,随即挥动马鞭,紧随其后入城,湓口城居然不战而降,这确实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按照这几日岭南行军的表现来看,崔达拏不认为湓口能顶得了多久,但宇文温能让湓口不战而降,真的印证了这位不久前的说辞。
宇文温和陈国商人做买卖,是公开的秘密,其实是犯了私通敌国的大忌,只是基于各种原因,大家当做没看见,但这就是个搞事的由头,时机恰当时能用来拿捏杞王宇文亮,或者西阳王宇文温。
而就在刚才,宇文温关于此事做出了回答:他以私通陈国商人的方式,暗中收买江州守将,以便为将来兵临城下时做准备。
换句话说,宇文温是为了朝廷大计,才‘背负骂名’与敌国做买卖。
冠冕堂皇的理由,鬼才信!
崔达拏可不信,北地与突厥等蛮夷做违禁买卖的当地豪族可不少,但纯粹就是做买卖罢了,说要开门献城到不至于,他觉得南朝边将也都是如此心思。
有钱不赚白不赚,但做买卖是一回事,投降是另一回事,所以崔达拏认为陈国边将一开始可没想着往后某日开门献城,宇文温不过是想钱想到发疯,所以铤而走险罢了。
今日周军兵临城下,对方为形势所逼故而开门献城,但这个事实就成了宇文温说辞的最好证据。
西阳王私通敌国的话柄,看来是没用了...
想到这里,崔达拏有些惆怅,不是因为丞相少了一个拿捏杞王宇文亮的由头,而是对战局有些担心:宇文温的进展太快,已经出乎他战前的预料。
水战、陆战,怎么说都得将近一个月才拿下湓口吧,结果呢?这才出兵多少天就拿下湓口!
也不知尉迟佑耆那边的战况如何...
想到这里,崔达拏看着江边靠泊的大量战船,心中暗暗下了决定: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你找借口,来个顺流而下突击建康!
。。。。。。
马蹄踏在青石路面上,发出清脆的声音,但听在城中居民耳中,就如同催命鼓声,独脚铜人的军队入城了,他们不知道接下来自己的命运会如何。
打是打不过,只能祈求老天保佑,保佑大家能逃过独脚铜人的魔掌。
以队为单位的周兵,在投降陈军士兵带领下,如同渔网般撒在湓口城内,首先是控制城门、官衙等要害之处,然后是守卫各类库房,避免有人纵火搞破坏,亦或是趁火打劫。
然后在各处街口设防,严禁闲杂人等随意走动,有不听禁令者可当场捉拿,敢反抗者格杀勿论,最后就是实行“保甲”。
五户为一保,十保为一甲,联保连坐,即是各户之间联合作保,互相担保不做反叛之事,一户反叛,四户举发,如不举发,五户连带坐罪。
每甲从当地住户中选一人做甲长,然后有一个队的官军(周军)做监督,既是甲长的帮手,也顺便监督甲长有无阳奉阴违的行为。
这种闻所未闻的制度,入城周军借此很快便把城中居民监视起来,随后开始大规模甄别身份,凡是有官、吏、军人身份的,必须如实报备,如有隐瞒者后果自负。
不是保内住户的人,由周军统一安置,有谁家敢藏匿不报,同样后果自负。
如此严格的管理,让居民们心中忐忑不安,但随后而来的是‘约法三章’:若有周兵敢烧杀抢掠,敢敲诈勒索,敢无故擅闯民宅,举报后经查实无误,杀无赦!
半个时辰过后,没看见哪里有房屋被烧,也没见周兵强抢民女或者抢夺百姓财物,更没看见周兵肆意杀人,也没出现各种报复行为,城中百姓们渐渐安下心。
州衙,周军主帅宇文温、监军长史崔达拏正在接见投降的陈国湓口文武官员,对方既然识时务开门献城,他们的表面文章自然也得做一做。
“诸位识时务,免去了湓口的血光之灾,城里未受兵灾波及的各类账簿得以保全,寡人深感欣慰,日后自当上奏朝廷,表彰各位的献城之功。”
宇文温侃侃而谈,台阶下站着江州司马黄偲、寻阳太守陆仲容等投降的陈国官吏,面对上首年轻的“独脚铜人”,他们大气都不敢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