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人难以安心的对峙,在大庾岭南麓出现了,横浦水畔扎营的陈军,没有迎来预想之中周军的疯狂进攻,对方在山间立寨,似乎是要和山下陈军长期对峙。
也许周军在酝酿什么奸计,要派兵绕过陈军营寨;亦或是等候大军到来,然后倾尽全力一举突破陈军拦截,攻入岭南地界。
无论是哪种可能,陈军在大庾岭道南端出口立寨是必然,只要在这里稳住,即便有小股周军走悬崖峭壁过来,也没法撼动局面。
郡治始兴已经加强防守,即便是白天也只开两个城门,除非是官军、运粮队或者城内居民,否则一律不许进出,而且只许人进出,不许马车、牛车通过,防的就是周军偷城。
不是说堵住大庾岭道就能让周军束手无策么?他们怎么偷袭始兴?
还是那句话,大庾岭上并非只有大庾岭道这个官道能走人,周军如果有向导带路,派出小股精兵走一些小山沟同样能翻过大庾岭,当然仅限于人,马匹是不用想了。
这些周兵一旦摸到始兴城,想拿下城池是不可能的,但能够纵火或者不断袭击运粮队,这样会严重影响军心、民心,所以陈军对此十分提防。
始兴和横铺水畔陈军大营之间,有游骑不断巡视,一旦发现敌情立刻上报,以便及时采取补救措施,而大营东北的乌迳,原先的官军小寨也赶工扩建完毕,守军增加,要的就是万无一失。
夕阳西下,横浦水畔,大都督王猛巡视完军营来到这里饮马,望向东北侧乌迳方向,他问一旁的部将:“王仲宣有消息传回来么?”
“今日没有,昨日倒是派人回来报信,说已经在九渡扎营了。”
王猛沉吟着,片刻后下令:“明日调一千兵马到乌迳驻扎。”
部将闻言应诺,想说些什么但还是没有说出口,王猛再度看向乌迳,眉头依旧紧锁。
他不相信王仲宣,不是因为有什么证据证明对方通敌,而是基于自己的直觉和判断:岭南的酋帅们,大多数人都不值得信任,而对方也未必信任他。
历代南朝朝廷把北朝称之为北虏、索虏,可王猛知道,在岭南的这帮酋帅眼中,建康朝廷何尝不是“北虏”?
他以抗命不遵为由,杀了广州刺史陈方庆、西衡州刺史陈伯信这两个宗室,能以此镇住手下一旁酋帅出身的将军、刺史、太守,让对方老老实实听话,但要让这些人卖命就很难了。
像王仲宣这种酋帅出身的将领,基本上就是墙头草,哪边风大就跟着倒,陈军强就是忠心部将,周军强就会临阵倒戈。
这种将领率领的军队打不了硬仗,甚至会提前崩溃引发全军溃败,留在身边没有什么大用,所以他让王仲宣出去当看门狗。
狗当然会忠心看家,可刚从狼驯化而来的狗则未必,乌迳的安危事关陈军大营侧翼安全,王猛只寄希望于自己的兵,乌迳堡寨只要增强防御,负责看门的王仲宣老实与否都已经不重要了。
王猛望向北面的大庾岭,周军这段日子看上去很“老实”,但他一点也不觉得对方老实,思来想去,对方恐怕是在酝酿什么阴谋诡计。
就几率而言,乌迳还是最危险的...
想到这里,王猛示意那位部将近前:“传令,明日调两千兵去乌迳。”
。。。。。。
九渡,一座营栅耸立在九渡水畔,这是陈将王仲宣所部搭建起来的,但内里没有多少士兵,旁边的九渡村才是他们的宿营地。
民宅再差,也比帐篷好住,土坯墙总比木板要能遮风挡雨,晚上也不怕有蛇钻进来咬一口,民宅里多多少少存有些粮食,直接拿来煮饭即可。
唯一遗憾的是,九渡村内无一个村民,王仲宣对此十分无奈,因为没了女人陪睡,漫漫长夜无趣许多。
是九渡村村民误以为他们是盗贼?也许吧,但即便知道他们是官军,恐怕这些村民也得跑。
岭南地区不太平,能幸存下来的村子,村民们再蠢但基本的眼色都有一些,对这些村民来说,兵过和贼过两相比较,可能贼过都会好些。
贼,可不会杀良冒功。
王仲宣住的房子,是九渡村里最好的房子,不说有前院还带着花园,也许是族长等人的住所,存储的粮食、柴禾很充足,甚至还有酒。
吃饱喝足之后,他转到房外,打着饱嗝向村外营寨走去。
村里住起来舒坦,但是不安全,九渡村外围就一圈破旧的土墙,如果周军来袭根本抵挡不住,所以王仲宣宁愿到自己刚立的营寨里凑合过夜,而村庄就当做诱饵,给自己争取时间。
如果周军真的来袭,对方人数若是不多,那他就反击将其打跑;如果对方人多势众,那就立刻投降,转身带着对方去摸乌迳陈军营寨。
他如果投敌的话,留在广州的家眷可能会有危险,但自己的命是第一位的,婆娘没了可以再娶,儿子没了可以再生,只要能够抓住机会获取利益,就值得冒险。
想到这里,王仲宣看向北面的大庾岭,他开始期盼周军主帅会派人走龙川古道过来,这样,他就有机会选择了。
刺耳的锣声响起,将王仲宣吓得一个哆嗦,他有些恼怒的循声望去,发现是营寨内望楼上的哨兵在敲锣:“敌人,敌人来了!”
周军来了?!
王仲宣立刻望向村庄北面,村里民宅内跑出许多士兵,慌慌张张拿着武器向着北面东张西望,却没发现有何异常。
望楼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