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处院子里,大堂内宇文温正和黄州的几位商贾座谈,近几日黄州的‘商贸代表团’在番禺忙得脚不沾地,如今是向幕后大东家汇报的时候。
黄州的商贾向岭南俚帅、洞主们推销货物是要务之一,和滞留番禺的外国蕃商们做买卖则是要务之二,对方手上的各类奇珍异宝,贩卖到山南或者更远的地方,可以获得巨大的利润。
不过宇文温更关注的是另一件事,大掌柜王越拿着一张纸,向他介绍着刚整理出来的一条贸易路线简况。
这条贸易路线,是今后黄州总管府乃至周边地区商贾们赚大钱的又一条财富之路,也是凝聚各地大户、豪强人心,让他们站在宇文温身边的一个杀手锏。
按照当地人的说法,这条财富之路起于番禺,叫做“通海夷道”。
“自番禺扬帆东南海行,二百里至屯门山,乃帆风西行,二日至九州石…”
“又南二日至象石。又西南三日行,至占不劳山,山在环王国东二百里海中。”
“又南二日行至陵山。又一日行,至门毒国。又一日行,至古笪国。又半日行,至奔陀浪洲。”
“又两日行,到军突弄山。此处可获‘瓮人’。”
“又五日行至海硖,蕃人谓之“质”,南北百里,北岸则罗越国,南岸则佛逝国。佛逝国东水行四五日,至诃陵国,南中洲之最大者。”
“又西出硖,三日至葛葛僧祗国,在佛逝西北隅之别岛,国人多残暴,乘舶者畏惮之。其北岸则个罗国。个罗西则哥谷罗国。”
“又从葛葛僧只四五日行,至胜邓洲。又西五日行,至婆露国。又六日行,至婆国伽蓝洲。又北四日行,至师子国,其北海岸距南天竺大岸百里。”
“至乌剌国,乃波斯国之弗利剌河,南入于海。小舟溯流二日至末罗国,大食重镇也。又西北陆行千里,至茂门王所都缚达城。”
听到这里,宇文温忽然插话:“蕃人谓“质”之海峡,别名‘马六甲’,所谓‘缚达城’,亦有别名,唤作‘巴格达’。”
“所谓‘狮子国’,别名‘锡兰’,孤悬大洋之中,盛产各种宝石,这些宝石在锡兰国遍地都是,价格低廉,可一旦运回中原,其价可翻上数百倍!”
宇文温怕大家搞不清楚状况,特地引经据典:“晋时,法显和尚走陆路西行至天竺求法,乘蕃商海船经海路回中原,中途便停留狮子国。”
“这说明了什么?说明蕃商从极西之地漂洋过海到番禺,早已有了成熟航线,法显和尚回中原的这条航线,若顺利的话,全程大约八十余日…”
“你们有没有想过,八十余日,从西阳能到哪里?商队满载货物走陆路去邺城,一个来回也要将近七十余日,虽然很赚钱,但和海贸一比…大家这几日在番禺有何心得?”
面对这个问题,王越率先回答:“大王,广州包带山海,珍异所出,一箧之宝,可资数世。”
李方则回答得比较直白:“大王,海贸之利十分巨大,我等…实在是井底之蛙。”
其他几位东家、掌柜默默点头,默认了李方的说法,这也是他们的心声,这几日他们‘组团’和番禺的蕃商们做买卖,真是大开眼界。
各种奇珍异宝,各种海外香药,他们在西阳,都知道这些东西转手一卖就能赚大钱,而这些货物在黄州的售价,还是经中间商抬过的。
如今他们在番禺,直接和漂洋过海抵达中原的蕃商交易,拿的就是最初的‘进货价’,即便运回西阳立刻转手,那利润可以让人想起来就红光满面。
“井蛙不可以语于海者,夏虫不可以语于冰者。”宇文温做了总结,“不要觉得寡人让你们来番禺是想找人聊天解闷,只有亲眼见了,才知道什么是眼界狭小!”
“做海贸,若是组织船队放洋,来回一趟怕要花上一年半载,中途如遇风浪,很可能人财两失,可为何蕃商甘冒如此巨大的风险,漂洋过海到中原来做买卖?”
“那是因为暴利!海贸的暴利,是以数倍甚至数十倍计算的,而一艘海船,载货量可达万斛,冒着巨大风险,花一年时间,就能赚下足够子子孙孙花销的财富,有谁能不动心?”
“寡人知道,有人觉得买卖做到邺城就够了,可是现在,你们觉得够么?那点作坊规模,要做海贸,你们的货物能填满几艘海船?”
“若是把黄州的热销货物运到番禺卖给蕃商,你们有没有想过自家作坊的产能太低了?有没有想过工人不足?”
在座之人都默默点头,西阳王说得对,在西阳里看着长江就以为水多,结果来到番禺见了大海,才知道什么是一望无际。
他们精心准备的货物,深受番禺蕃商的欢迎,透明的玻璃制品,物美价廉的彩色布匹、白瓷,全都销售一空。
换回来的,是象牙、犀角,玳瑁、珊瑚、珍珠以及各类海外香药,还有人。
遍体漆黑的‘瓮人’,齿及目甚鲜白,面体异黑若漆,皆光泽,又称‘昆仑奴’,这种奇异的瓮人,早已有岭南商贾沿着郁水向西入牂牁水贩卖进夜郎等地,售价翻上数倍。
而山南、关中、河南罕见此等“货物”,若是将‘瓮人’带去那边,可想而知各地权贵、世家大族的购买**会有多强烈。
更别说不算罕见的胡姬,那种异域风情可以让有钱的男人们小腹温热,忍不住掏钱买回去‘尝鲜’。
胡姬在关中长安、并州晋阳、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