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九气势恢宏,颇有些震慑。
张卓吓得傻愣愣的,一屁股坐到板凳上,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一边哭,一边叫道:“我又不知道你平日里回家做什么!我又不是故意的!”
杨九反而被张卓搞得尴尬,他摸了摸鼻子,又把这孩子吓哭了。
杨九本身也没什么太大的损失,这件事便不了了之。
待杨九离得稍远些,张卓才擦掉眼泪,心里平静下来。暗道那杨九不过是必旁人多了份刻苦才如此。科举之路走到后面,哪里是一个刻苦就能走得下来的。他虽没杨九刻苦,却能拿到二甲第一,天赋和前程比杨九好得太多。可这次他竟然又被吓哭了,心里又在杨九那里暗暗记了一笔账。
虽然出了这么个小插曲,不过班里的同学大都是十岁到十五岁的少年,倒是没有特别在意张卓被吓哭这档子事。
毕竟张卓也不过十一岁而已。
王良倒是欣赏杨九的作风,被人污蔑第一时间站出来,又气势猛如虎,小小年纪便知晓怎么保护自己,比其他人多一份勤奋。哪怕是他,在氏族中都算是勤学苦读的了,在杨九跟前也自愧不如。
再念着杨九年少便知苦读,他虚长杨九几岁竟不知苦读亦能补拙。往后自当更加努力学习才是。如此想着,王良便更想与杨九深交。
“杨九,你在家里是怎么学的,能教我不?我觉得我不如你!”王良叹息。
杨九看着眼前唇红齿白的少年,眼中透着谦虚,便觉得这个少年是个踏实好学的,饶是县试一甲第二名,也向他请教,如此魄力和心性,又有极好的家世,往后必定会大放光彩。
只不过……杨九说道:“我的方法不适合你。我那时候是着实没有记录的纸笔,只得逼着自个儿记着。现在虽有纸笔,可我家中还有七个兄弟,不算富裕,纸笔实在是太贵,便想着能省钱则省钱,反正村子里平地多的是,跑得远远的,硬逼着自己只能靠自个儿记下来。你素日里必定没吃过这些苦头,如此死办法自然是不行的。”
王良听之只觉可惜,便又与杨九探讨起县试中的策论。
下课后,杨九便如以前那样,去宁王府找杨源补课。
一路上,杨九不停的皱眉,也才走了八百米不到,他就已经遇到十次要饭的。上一年冬天,哪怕大雪比往年下得大,比往年冷,像这种瘦得只剩下皮包骨的乞丐,也没这么多。
金陵城本就富饶,乞丐虽多,饥一顿饱一顿,但也能活命,不然二牛当初也不会离乡后在城里乞讨好几年,若非上一年冬天实在是太冷,没多少人出门,自然就找不到什么吃食,一连挨饿三五天是有,但也绝非像这般。
现在可是夏天,河里有鱼,地里有野菜,附近的乞丐绝对不至于饿成这样。
然而,现在金陵城里的乞丐越来越多,就算他有心帮忙,也着实无力,遇上了,给一文钱,能买一个馒头,那乞丐便能熬过一天。
一直走到宁王府后街,杨九心里的压抑感才消散。
回到家中,杨九竟在村子里看到两三个衣衫褴褛的人,带着外地口音,一户户的乞讨。他皱了皱眉,推门而入。
晚上杨九随意做了个焖肉,院子的大门被敲得咚咚响,院子里没人,杨九想着大伙儿应该是做自个儿的事情去了。
他开了门,就看到刘家阿婶脸上带着焦急的神情,“小九,你跟婶说,当初你在李先生那里旁听的时候,可有做过什么不尊师重道的事情。”
杨九立马摇头。
他跟李先生其实一点都不熟,李先生不屑理他,他也没有热脸贴冷屁股。但毕竟李先生也算是教他,虽无多少尊敬,可也是当做老师。
刘家阿婶急道:“今儿我家小达回来,就说李先生在课堂上把你做为不尊师重道的反面教材讲了一天。说你自命不凡,明明早已把课文倒背如流,却欺负同窗不知此事故意显摆。又说他在讲圣人之学时,你虽已懂,却不屑听他讲课,更是不把他放在眼里。”
杨九:“……”
他心里沉了沉,抱拳谢过刘家阿婶,“谢谢婶子告知,不过小九从未曾做过什么不尊重师长的事情。小九光明磊落,不怕他人污蔑。”
刘家阿婶心中也是忐忑,她也认识杨九大半年了,这大半年里,杨九哪怕现在是县试一甲,也从未曾看不起他们这些大字不识,做农活的庄稼户。她还是更相信杨九些,“婶子是粗人,不懂啥大道理,不过婶子信你。你可得好好的,给咱们赵家村争气,考个秀才回来,咱们赵家村的人,也跟着沾沾光。”
杨九笑脸把刘家阿婶送走,脸色微沉。
张卓污蔑他的时候,他可以大声呵斥,与之对峙。可李先生这么污蔑他,他几乎百口莫辩。
李先生教过他,从李先生口中说出他不尊师重道,这顶大帽子扣下来,哪怕连刘家阿婶这种与他熟悉的人都会忐忑的来问上一句,更何况那些不认识的。
他若反驳,便是驳了曾经教过他的先生的脸面,是不敬。如果不驳,他仍然是李先生口中不尊师重道的人。
杨九暗暗的咬了咬牙,这个李先生,现如今,却连这点师生情分都没了。
他双眸颜色微深,缓缓关上大门,神色如常的继续做着晚饭。
只一晚上的时间,李先生说杨九不尊师重道的话如同杂草一样,竟然传到了县学里,连讲课的谢先生,在进来的时候,都多看了杨九一眼,然后轻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