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雪原,已经厮杀成一团,越来越少的宋军战士,拼死拖住源源不断涌上的两翼女真甲骑,用性命鲜血,确保在他们还未曾死绝之前,这些鞑子,不能越雷池一步!
卢俊义杨再兴鲁达三人,纵然未曾回头,也能感受到背后那些袍泽弟兄,所做的最后死战!卢俊义终于撞入了银可术身前最后七八名亲卫甲骑之中,杨再兴策马在侧,而巨汉鲁达,步下跟从!
在他们身后,累累的全是女真鞑子的尸首,最后两排近二十骑女真鞑子甲骑,几乎被三人一扫而空!厮杀至此,三人都已经浑身浴血,带伤数处,可战意杀气,却仍然是那般高昂!
最后七八名女真甲骑绝望的迎上,两翼涌来的女真儿郎,一时间被这些南人残兵拖住,而面前三个杀神,扫空他们最多再花半刻功夫。虽然两翼有些女真甲骑已经反应过来,绕开战场拼命赶过来,可谁知道还来不来得及?
而银可术,就沉沉立于黑色牙旗之下,南人如此勇猛,至少在此刻,已经大大打击了他原来高昂的南下雄心。一时间都怀疑起自己全力辅佐宗翰,推动南下大计到底是对是错,是不是要将女真儿郎全部葬送在南朝!
自家子弟如此惨重的伤损,让他也心胆俱痛,哪怕卢俊义他们已经扑到了面前,银可术都不想再走了,就拼死在此处了罢,就算逃得性命,难道这辈子就让人看笑话么?
从朔州到应州,一连串的死战,竟然让银可术这等心志坚强到了极处的女真重将,一时间都失却了对自家心智的把握,最后关头,看着银可术静静的立于牙旗之下,捧旗亲卫甲骑猛扯银可术缰绳,牵着他就向北走。
银可术一下反应过来,暴怒大喝:“这是想做什么?”另一名甲骑狠狠一槊戳向银可术坐骑屁股:“走!”银可术猛的一踢马腹,上好的辽东战马反应极快,向旁跳开,让开这一刺。
而银可术已然率先向着卢俊义他们迎上:“某家就死在此处!”亲卫甲骑顿时反应过来,银可术真的就想死在此处,他麾下这些儿郎,就只能与这些南人不死不休,哪怕损折殆尽,也要让这些南人全部与银可术殉葬!
既然如此,那还有什么说的?就陪着银可术一起死罢!七八名女真甲骑同声怒吼,跟着银可术迎向那浑身浴血,拼死杀来的卢俊义他们,厮杀到如今,两军主将终于照面,做这最后碰撞!而在这一边,杨再兴鼓起最后气力,终于超越了卢俊义,大吼一声:“将主,这个鞑子头让给俺!”
大枪展动,直指银可术,在这一刻,杨再兴眼中再无他物,只有银可术!卢俊义想喝住杨再兴,可这家伙英锐勇猛,绝不下于卢俊义,稍稍迟一步,就再遮拦不住,而且就算是喊他,这个时候以杨再兴德行,也未必会听招呼。
此时此刻,卢俊义只能低吼一声,和鲁达一左一右,翼护着杨再兴冲杀而前,最后拱卫在银可术身边的那七八名亲卫,也已然拼了性命,这场骑兵互相追逐,最后硬碰硬的交手战已经打到了最后。
能坚持到银可术大旗之下做最后拼杀的加起来就寥寥十余人而已,双方互相之间都没了闪避退让的余地,就是狠狠的冲撞,兵刃的对刺,生死之分,就在电光火石之间,杨再兴大枪在手,握持处已经黏黏腻腻的全是血污,在手中直是打滑,盘枪一探就中一名女真亲卫咽喉。
身侧抢过两名女真亲卫,一个丢兵刃就去抱杨再兴大枪,这些久经战阵的女真亲卫也看明白了,只要这大枪在手,这血袍白马的年轻小将,就是不可阻挡的!
放在厮杀才始的时候,女真鞑子这法子只能说是给杨再兴杀得昏了头脑,近乎于异想天开了,杨再兴两膀稍一叫劲,白蜡杆子的枪身一弹就起,靠这女真鞑子扎煞着手恶狠狠的来抓,逗他到天亮也捞不着枪身半根毫毛也没有。
可厮杀到如今,见女真鞑子赤手来夺兵刃,杨再兴两膀一叫劲,一时间却发现胳膊酸软,往常随身游走,说到就到的力量,竟然一时催不起来了!
杨再兴这身本事,在这个时代绝对是武者中的佼佼,他和那位晋阳军的岳飞祖籍都是一般,河南相州,自从唐末直到五代乱世,此间就是中原战事的焦点,皇帝换了一个又一个,军阀来来去去。强军之名,在此间旋起旋落,一支支强军在这里崛起,又在这里覆灭,武风不用说是极盛的了。
杨再兴庄里,有一王姓庄客,据说是铁枪王彦章的后人,王彦章败死之后,子孙星散,虽然还有家传打熬筋骨的方法,王家军中大枪法度更是五代第一,可家训不许再出仕官家,王家子孙谨守家训,一代代这么传下来已经衰微不堪。
杨再兴父亲又和那王姓庄客一起应役过河工,冰棱未开这些河工下河,那王姓庄客得了寒热,差点死掉,多亏杨再兴父亲照应才挣扎出一条性命。归乡之后,那王姓庄客感念之下,就将家传本事传给了杨再兴,杨再兴少年英武,几年打熬筋骨,操练大枪下来,待得长成,本事已经远远超过了那王姓庄客,英武之处,只怕不下于当年与河东沙陀劲旅夹河大战的王铁枪!
有了这身本事,杨再兴又是个野性子,还有点天也能捅个窟窿的逗逼之气,就念着要凭一身本事博个功名富贵出来,家里也拘管不下。
从应募河北敢战士到转为正军,不管是厮杀见阵,还是军中比较,杨再兴不仅英锐剽悍无前,而且耐得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