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屋内领会噩耗的几人,心情降到了最低点,与当事人关系最亲的叶梦尘,以及心理最为脆弱感情最为直接的沈明枫,已然开始簌簌掉泪。
无论她们如何反应,褚寻雅也没有办法给出好消息,她只能让百合递来药箱,取出一支小瓷瓶,再命百合找了只小汤勺来,倒了一小口出来,去给生命垂危的老人喂下……
这一口松香玉露只不过缓一缓,为垂危的病人提一提精神,再无更大作用。旁人不知,她的心里最清楚不过,老道长如今已是油尽灯枯,便是大罗神仙只怕也无力回天。
“呜……”
沈明枫的饮泣声把房中的沉重气氛带进了一个全新的最低点,饶是镇定如褚寻雅,也躲不过那股发自内心的浓烈伤感,颤抖着睫毛,隐不去悲伤。而感触最深的叶梦尘,自不必说,她已经挣开蔷薇的搀扶,扑到床前,目视着那苍白的面容,不时缩一缩肩膀……
“师父……师父!”
药水咽下去,极快起了作用,老道长在众人不能自已的悲伤哭泣中,缓缓掀开了眼皮,侧眼望向床头的徒儿,也是伤感袭来,有些干裂的嘴唇蠕动一下,虚弱沙哑的声音出来,
“徒儿。”
“师父!您醒了?您怎么样了?”
老道长虚弱的可以,这些问题也就不费力气去作答了。那边沈明枫等人也围了过来,瞧着那老人只费力半撑着的眼皮,一叠声的问候也是没停下:“道长爷爷,您怎么样了?”“道长……”“道长……”
端的是吵闹,老人没有力气回应,一一给了个安慰的眼神,最终把视线落在沈明枫身上,一字一顿,
“枫儿不必内疚,贫道大限已至,全不怪你。孩子,你今后的命运,贫道已无力观测,往后造化,就看你自己了,切记,咳——凡事向善……”
一段话说完,已是费了他不小气力,沈明枫认认真真听毕,吸吸鼻子,抬起手背抹一把眼角,重重点一点头:“嗯!枫儿知道了!”
老人歇了稍时,艰难地咽一下口水,接着把视线移到褚寻雅脸上,后者见了,忙上前一步,听他嘱咐。
“公主,贫道去后,请你务必遵守约定,关照贫道可怜的徒儿,早日为她寻到亲人。”
褚寻雅也是点头,不说其他,只答:“道长请安心,本宫必不食言。”
“嗯。徒儿,为师有些话要交代与你。”
这个时候,众人惊奇地发现,老人的面容开始泛起光泽,脸色比方才竟是好上不少,那双眼也带了神采,睁得老开,声音也提了不止一个度,好似平常状态一样。
此等情况,有经验的人定是了然,老人家多半是走到生命最终段,回光返照了。
老道长显然已经意识到这一点,叫了自家徒儿准备交代遗言。叶梦尘作为老道长的爱徒,自然是单独听取临终遗言的,众人不便围在旁边碍事,识趣地退出了房间。
一时,房中只剩下躺在床上的悉心嘱咐的老人,与趴在床头细细聆听的叶梦尘。
“孩子……你我虽为师徒,可为师却是……一直把你当做亲孙女般疼爱……如今师父要离去,你的日子还长。徒儿记着,绝不能对公主驸马心生怨恨,她们都是好人……”
“师父,徒儿明白!此事……徒儿自知怨不得旁人,徒儿只是为师父……难过。”叶梦尘涕泪糊了一脸,抽泣着回答。
唉!谁不难过?
老人转了眼,望向床顶,轻声一叹,又道:“往后,徒儿可跟在三公主身边,也可自寻去处,全凭你自己做主。为师只要你记住,初心不可忘!”
“是,师父,徒儿知道了!”
“徒儿,为师也曾为你卜过一卦,你的一生,也算顺当。只要你一心为善,潜心修习,就不怕……不怕……任何的……险——阻……”
老人先头的红润面色已不再,说话亦越来越虚弱,最后几个字,已是断断续续,瞳孔也在涣散,话音落,也就断了气……
“师父——师父!!呜呜……”
下一瞬,门口一阵响动,几个人前前后后涌了进来,看见这样一幕,通通掉下泪来……
“道长爷爷……呜……”
生死离别,何等悲怆!沈明枫抑制不住自己泛滥的悲伤,转身拥住身旁的褚寻雅,将头埋在她的肩窝,以寻求一丝安慰……
唉!到底,也还是一个孩子……
相对于她,凡事淡然面对的三公主虽也悲恸,却不会全部浮于表面,大部分的情绪,还是藏在心底。这一个拥抱于她们,也算相互安慰。
叶梦尘过于伤心,那是一把屎一把尿把自己拉扯大,传授她武功,教她为人道理,与她相依为命十几年的,最亲的人。就如他所说,他们是师徒,却胜似祖孙。
老道长这一去,叶梦尘伤心不已,却也不能太过任性,仍是坚强地亲自打点,将师父的后事一一安排妥当,期间只需要褚寻雅命人跑个腿,让蔷薇百合从旁协助。
按照他们道家的规矩,斋事办得与平常人家不同,进行得也很顺利,两日之后就下了葬……
下葬第二日,褚寻雅便找了叶梦尘,同她说明京中情况,欲要即日启程回京,问她要不要同行。
叶梦尘自是不愿的,恩师才入土,自己还未守孝,怎能就这么离去!
“不了,公主驸马你们先回去吧,梦尘……起码要七日之后方可动身启程。”
褚寻雅点头表示理解,她本也是礼貌性一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