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晚上的训练徐知遥也缺席了,陆笙独自一人在球场做发球的落点练习。发球是对力量和技巧的双重考验,二者缺一不可。陆笙发球的落点偏向于中线和外角,这样的落点比较有威胁。
相同条件下,越是靠近界线,球越是不好接,自然,出界的风险也越大。
每一个完美的发球,背后都有成千上万次的练习。
南风站在树影下看她,时而提点一句。
树青体校没钱搞室内网球场,所以晚上的训练他们还是要在室外。前后两排的高大路灯把场地照得很亮,对比之下树影更显黑暗,他几乎与这黑暗融为了一体。
他看着她不断重复发球动作,跳起来时身体舒展,像一只轻盈的天鹅,击球动作标准又优雅,此外还带着一股子气势逼人的凌厉。
和他一样。
这样的想法莫名的让他胸膛有些发热。
看了一会儿,南风走出阴影,对陆笙说,“你打球太厚道了。”
“啊?”陆笙有些迷茫。
“兵法说,‘兵者,诡道也’。‘诡道’这两个字,在其他几乎所有领域都适用。”
陆笙有点惭愧,“教练,我听不懂……”
南风稍微检讨了一下自己是不是装逼太过,然后他直白地解释道:“‘诡道’就是说,你的行为要出乎对手的意料,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你刚才的发球,从你的发球动作中,对手就能判断球的落点,做好充分的准备,这个发球的威胁力度会大大降低。……听懂了吗?”
陆笙重重点头,“明白了。”
“嗯,不只是发球,其他时候也需要多一些变化,防止对手误判,必要的时候可以做一些假动作误导对方。”
“教练你真奸诈呀!”
“陆笙,不要用崇拜的口吻说这种话。”
陆笙却是不知道,几年前南风在网坛搞风搞雨的时候,他的外表是那样的干净,他的球路是那样的猥琐,人送绰号“魔鬼之手”。跟他打球的时候,对手们总会有把球拍往他脸上打的冲动。幸好,大家都是光明磊落的人。
晚上训练结束时,陆笙做完恢复活动,照例趴在毯子上等着南风给她按摩。这次南风又没给她按,甚至连敷衍都没有,只说她今天训练量小,不用按摩。
陆笙突然有点难过了,趴在地上小声说,“教练,我是不是做错什么了?”
“没有。”
“那……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没有。”
她回头小心翼翼地看他,“那为什么不帮我按摩了?”
南风低头看着她。晚风吹来,空气清凉,她额上的汗水还没散。清新潮湿的,像一把晨露中的百合花。
她一脸的郁闷,目光直白而坦荡。
这傻孩子。南风突然有了一种“我家有女初长成”的忧心,这一秒他不再是老妈子,他是老爸。他摸了摸她的脑袋瓜,温暖的掌心摩挲着她柔软的发丝。
“陆笙,你长大了。你……不能随便让男人碰你,明白吗?”
陆笙脑子一热,慌忙辩解,“我没有让男人碰我!”
“我不是男人么?”
陆笙哑口无言,瞪着眼睛呆呆地望着他。
气氛有一点微妙,南风站起身,拉了她一把,“走吧,回去。”
回去时陆笙一路沉默。南风看到她的脸红红的,像苹果。
仿佛心有灵犀一般,他突然明白了她为何害羞。
——他今天不碰她了,可是昨天、前天、大前天……一直在碰她!
一想到这些,南风也不能好了,脸上突然升起一点燥热,耳框像是被火苗舔过,连凉意十足的秋风也无法吹散那些热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