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氏笑着咬了一口香喷喷的煨山芋,听之任之:这里又不是自个家,当然是女主人说什么就是什么。
带着女儿们住在关家这些日子,田氏心里其实很羡慕余氏,余氏和关木虽然时常拌嘴吵吵,夫妻间的感情却是十分真挚深厚,关家十来亩田地,关木自己一个人种,实在忙不过来宁可请人也不让余氏和关谷到田间地头去,只因余氏生孩子时落下病根,而关谷体质也不好,关木不论怎么忙活,始终惦记着关照余氏:不让她挑拿重物,不准她贪嘴乱吃该忌口的食物,他家的柴草棚一年四季都堆得满满当当,砍好码得整整齐齐,只为他不让余氏摸冷水,时时叮嘱她不要怕费柴禾,一定要烧了暖水洗衣裳!
余氏随性爽朗,爱说爱笑,三四十岁的人了有时还使小性子,偏偏关家人都买她的帐,关木对她一贯纵容疼惜,关杰和关谷更是不会逆她的意。
田氏羡慕余氏,再次认同女儿们对自己的评论:你在冯家过的那种生活,简直连猪都不如!
嫁的那个丈夫,更是恶心得掉渣!
这后一句是锦绣说的,那孩子老是说怪话,什么渣不渣的,应该就是坏得不能再坏的意思吧!
田氏苦笑,自己生的三个女儿,还真是余氏说的那样,各有各的脾性,锦绣主意大,敢说敢做,锦玉只要有她姐撑腰壮胆,什么都不怕一头往前冲,而锦云也是个伶牙俐齿的,跟着她两个姐姐,有样学样!
两个女人在厨房各吃完两个山芋,才听见关木的声音,在院门边跟人对话几句,就朝厨房走来。
关木掀开门帘带进一股冷风,余氏忙拎了张矮凳过来,让他也凑在灶口向点火气。
田氏就再往灶头里边挪了挪,给他们夫妻腾地儿。
关木却朝着她说道:“咱院门外是冯家的人,还有田姥爷和小舅爷……”
田氏一楞:“冯家的人?这么一大清早的他们来干啥?我爹和我三弟没怎么着他们吧?”
“没有没有,你不用着急。”
关木接过余氏递来的水碗喝了两大口水,因为要说话没吃她手上拿着的山芋,余氏撇撇嘴,顺手把剥了一半的山芋搁灶台上给暖着。
关木继续说道:“我刚要开院门,田姥爷不让我开,冯家来的是冯老爷子和冯秀才,还带着几个小娃娃,说是、说是他们家遭雪灾了,屋塌了……田姥爷和小舅爷拦着,不想让你见他们,可冯进想叫你出去说话,你去吗?”
余氏伸手在关木背上用力一拍,关木穿着棉袄也不觉痛,只回头瞪她:“干啥?”
余氏道:“你傻啊,都和离成了陌路人,凭啥他冯进想让锦绣娘出去说话,她就得去?田姥爷为啥不让他闺女出去?就是要彻底断了跟冯家的关系,你懂不懂啊?”
“断就断了,见个面把话说清楚那有啥?不都同村人嘛,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今天不说话明天路上遇着,你说不说?”
关木道:“我觉着呢,他婶还就应该出去说句话!”
田氏无语,这夫妻俩原本都叫她田家妹子,后来相处久了改叫锦绣娘,而自从关谷喊她一声婶子以后,余氏还叫锦绣娘,关木却直接就“他婶,他婶”地这么称呼着,后来请的一些工匠弄不清情况,还以为她真是关家的人,张口就喊“关二嫂”,可巧关杰正站在旁边喝水,顿时被呛到,咳得一张胡子拉碴的脸膛变成赤红色,弄得她好不尴尬。
余氏问关木:“为啥就该锦绣娘出去说句话?”
关木张了张嘴,叹口气道:“这连天雨雪下来,铺天盖地的全是冰雪,你们看咱家院子里的雪堆就知道了,这是我扫的,外头和屋顶可没人扫雪!也是入冬前我请那边造屋的几位工匠大哥帮忙搭个手,把咱家各屋的屋顶修整了一下,换下几根生虫发朽的新檩条,不然咱家怕是也会遭雪压榻了屋顶!刚才冯老爷子说了,村里十几户人家遭雪灾坏掉房屋,其中有五六户压坏的还是住人的主屋!冯家就是正屋塌了,冯老爷子让瓦砾和雪堆埋了半个身子,现在还瘸着腿呢!他和冯秀才带着娃娃们过来,是想跟他婶说一声,让冯家全家人先住进新屋里去……”
“啥?”田氏和余氏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异口同声喊了出来。
关木无奈地点点头:“就是这个意思!他大姨夫前两天回家还没过来,那边新屋只住着几个木匠,他们啥都不懂,叫开门就开门,冯老爷子和冯秀才今早上可是直直去的新屋看房间,并没有先来问过他婶,幸亏有田姥爷和小舅爷在,把他们全给拎了出来!刚才在新屋那边吵吵够了,这会子才一起跑过来要找他婶说话呢!冯老爷子还说:冯秀才答应复合,他婶也应口了,所以他婶还是冯家媳妇,这新屋就是他冯家的!他们旧屋让雪压塌了,就该住进新屋来!全家都要来住!”
余氏气得捶胸,田氏脸色青了又白,喘了几口粗气才恢复正常,站起身说道:
“我真得去跟他们说几句话,这事不弄明白,日后还要纠缠不清,我可不愿意!”
关木和田氏走出厨房,余氏往灶膛里塞了两根柴,也跟出来,却见东厢房门开了半边,锦云喊:“娘!我起来了!”
余氏忙朝锦云摆摆手:“乖孩子,外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