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蝶熙扶着空小心的缓慢往小巷深处走,街上人多,她怕热闹的人群会不经意间又伤到了师父。话,蝶熙却有种不祥的预感,总觉得方才凤修筠那一脚踢的极重,搞不好肋骨已经断了。
两人走了许久,才走来空指的那间客栈,小二看着脚底虚浮又深弯着腰的空,脸上立刻起了一丝鄙夷。
客栈嘛,总是希望客人干干净净的来,清清爽爽的走。今儿这么热闹,这个人莫不会是喝醉了吧。
他的不屑原原本本的落在了蝶熙的眼里,像是被深深的刺痛了一般。这人,难道看不出师父已经疼的站不起身了吗?
“给我来间上房,再备些热水来。”蝶熙说着,在柜台上排出几两银子,眯着眼紧紧的盯着那个小二,“还有,去请个……”
她才说想要去让小二找个大夫来,空却闷着声音打断了她,“不必。”
蝶熙不解的低头还想争辩几句,空却又沉闷的哼哧了一声。师父是很疼的吧,不找个大夫看看怎么行。
小二毫不理会他们师徒俩的一唱一搭,朝后头吩咐了声,走出柜台先上了楼给他们二人领路。
空整个身子搭在蝶熙的肩头,让她走起路来也是一阵吃力,每上去一步,都觉得肩头上的人喘息又混重了许多。
好容易进去房间,那小二环视了一眼,便不再说话的转身离了开去。蝶熙才想让空睡去床上,他却艰难的挣扎着离开蝶熙的肩头,捂着胸口靠到墙边。
打量了一下房间,空的声音有些虚弱,“小小姐还是早些休息吧。”
“师父先躺去床上。我去看看水来了没。”
她才说着想要离开,空却出手拦下了她。他悬在空中的手软绵无力,整个人脸色更是难看,就连方才还有一些血色的嘴唇都彻底化了白。斗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正慢慢往下淌。
“早些休息,明早城门一开就走。”
明早?蝶熙转眼看向窗外,已经过了酉时,就算现在歇下过不了几个时辰就要天明,这是在拿自己的命开玩笑吗?
“师父!”蝶熙皱着小脸急切的又唤了一声。
空已经慢慢顺着墙壁想要往下坐去。“赶紧歇息,我睡地上就行。”
“那我也睡地上。”蝶熙撅着小嘴,语气里倒是有几分强硬。
空好笑的咧了咧嘴角,“你睡床上,我也是睡地上,你睡去地上,我还是在地上,别争了。”
“师父,您先睡去床上,我替您探探骨。”
蝶熙不依不饶的撑起空。不由分说的往床边挪去。空刚坐在床沿,门口便响起了一阵敲门声,蝶熙打开一条门缝,正是刚才那个小二端着盆热水,脸上还有些不耐烦。
蝶熙接过水盆,也不多说什么,更别提要打赏了他了,冷冰冰的一脚带上门,拦去了他的视线,这才小赶着把水盆放在床边的架子上。
空依旧弯着腰坐在床沿。却不是他不想动,只是胸口的疼痛让他已经无法自已。
蝶熙不多说什么,蹲在地上默声不语的替他解了鞋袜,又轻柔的将他的外衣除去。这才慢慢的扶着他睡到了床上。挤干了的毛巾还冒着热气,仔细的替他擦去了涂在脸上那些掩饰,只觉得空的脸色越发的惨白,让她的小脸不由的皱的更紧了些。
“好了,去睡吧。”空觉得有些尴尬,她是个女子。就算出身是轻衣卫,怎么能这般与陌生男子亲昵。
蝶熙却不理会,伸手去他胸前,想要亲手确认下他的伤势。
空用力捏住了她的小手,手心中还传来的阵阵的颤抖,已经到了极致,“睡吧。”
蝶熙咬了咬唇,这才替他盖上被子坐去了窗下。
窗外还犹可见得大街上依稀的热闹场面,人生啊真是讽刺,这难得的第一次灯会竟落得这般地步。被算计着来到京师,被算计着进了棋局,还被一场意外打的混乱。
师父的伤势应该很重吧。
她也曾经受过很重的伤的,在上一世出使归来的时候和一群山贼混战的厉害,每一下出手都带着血花,也有那么一刻觉得自己应该是要死了。可是慢慢转醒过来,也是在这样一间简陋的屋子里,整个身子都觉得要被撕裂了一般,疼的生不如死,可却又生生的觉得还活着。
活着,就还有希望继续。活着,就还有机会翻身。
蝶熙抬头看向天上的那轮明月,依旧还是这么皎洁,韶白的月光柔和的散在人间,美的那么纯净。
今夜,天还明月尚亮,师父也还活着,那他是不是会有不一样的结局,是不是会逃过了属于他的那趟劫。
蝶熙转头看向床榻,空今夜是睡不着了,细弱的呼吸伴随着轻微的起伏,一双涣散的眼眸也正看着窗外那轮明月。
我们都是一样的,一样的卑微,一样的弱小,所以才想要挣扎,才想要反抗,只是为了馋喘着那依稀的孱弱,证明着微茫的存在。
一夜无眠,蝶熙忙忙碌碌的上下了几次楼,换了几次水,终于预料中的风寒还是如期而至。原先只想着前一晚可能是着了凉,第一声咳嗽响起倒也让她释怀了下来。
天还未明,空已经强撑着坐了起来,蝶熙不去多劝,不只是师父性子本就倔强,更多的还是心系他的伤势。他也想赶紧回去吧,回了苍兰县都是自己人,这样的话也能找个信得过的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