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越来越清晰,就像是灵魂被活生生地从另一个虚无的世界揪了回来,那种在恍惚的安定中待久了,突然被拉回现实的感觉,让人觉得恶心,头颅有一阵感觉是要炸了。
找到它,毁了它。至少,也要带着那个人一起来见我跟文翰……
百里铮云的声音在我的脑海里越行越远,“它”是什么?“那个人”又是谁?毁了“它”,杀了“那个人”,难道就是我作为杨运挣扎着活到现在、不应该放弃的原因吗?
那些所谓的仇恨,所谓的使命,带走的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这样真的值得吗?
意识慢慢回到身体,抬眼只觉得周围一片昏暗,模糊的视线里,看什么都不是很清楚。身上的麻痹感渐渐退了下去,随之而来的疼痛,让我清楚的明白,我还活着。
“你醒了。”
是顾飞的声音,看来他已经不打算继续隐瞒身份了。他就坐在我身侧,毫不设防的样子,虽然依然还戴着鬼面具,但令我感觉,已经变回了以前的那个顾飞,只不过,似乎多了一丝沉稳与可靠。
“灵一……”
我抬手打断他,挣扎了几下自己坐了起来:“你不用现在跟我解释,我相信你。不管你穿着什么样的衣服,做着什么样的事,我都相信,你不会害我。”
他只是轻笑了一声,似乎有些苦笑的意味在里面,并没有再说话。我明白那种没有了同伴,一个人行走在黑暗中的孤独,看了之前的照片,不难想象,真正的顾飞,到底经历了多少痛苦的洗礼。
眯着眼扫视着附近,只有一只手电照明,在这个空旷的黑岩群落,可见度并不算高。我在找百里和另外两个人的踪影。我是真的害怕,又只有我一个人幸存了下来。
我不知道为什么要用“又”字,或许是之前一路上我太过幸运了,每次都能逃出生天。出事的,永远都是同行的人。再或是,于杨运这个身份而言,李文翰和百里铮云因为自己而死,而自己却活了下来。还苟活了那么多年。
很快就看到了百里,他就躺在离我三步之遥的地方,一动不动,阿佑伏在他身边,微微发着抖。
“放心,百里他没事。”刚想跳起来,就被顾飞一把压住了肩膀,说起来,我的身体已经快散架了,有些地方甚至伤到了骨头。断了几根也不是没有可能。顾飞又拍了我两下,“是你的蛊虫救了你们。”
蛊虫?
我看了一眼掉落的两半人偶,原来在我昏迷之前,顾飞是回去找人偶了,冥沽能给李岳鸿,就自然能对我和百里起作用,何况还有那条连血孢和尸毒都能对付得了的劫渡……
不过,顾飞是怎么把它们引出来的?我捂了捂左胸口,并没有被针扎过的刺痛感。
“你用了什么办法,把它们弄了出来?”
顾飞把我扶起来。后背靠在黑岩上,尽量以一个舒服的姿态靠坐着。
仔细看,百里的心口和颈动脉处,分别伏着冥沽和劫渡。两条蛊虫以一种微乎及微的速度蠕动,仔细看的话,本应是黑红相间的劫渡,此刻已经呈现出了幽幽的暗黑色。
百里的旁边就是尚未醒来的奶奶和肖筱,两个人依然是我见到她们时的样子,外面套着特殊材料制成的透明色“袋子”。头上还被套着氧气罩。
相较之下,奶奶跟肖筱的状况并不算差。
顾飞摊了摊手,又摇了摇头:“从背包里找出人偶的时候,两条蛊虫就已经在骚动了,我什么都没做,他们就直接朝你扑了出来。”
它们能感应到我的生命体征?那百里又是怎么回事?这蛊虫有那么好心,救了我,还顺带连百里也一起救?
我问顾飞,他也只是摇头,在我之后,这蛊虫就像是有意识的,一刻不停歇,直接又朝百里过去了。
蛊虫蠕动的速度越来越缓了,就像是一个迟暮的老人,即将走向油尽灯枯的一刻。即便是蛊虫,也不可能是万能的,在吸食了这么多的河豚毒素后,总要付出代价。
相比冥沽,劫渡的身体越来越黑,我甚至从没看过黑得这么彻底的生物。
什么声音都不敢发出来,屏住呼吸,紧紧地看着这一切的变化。最终两条蛊虫双双停下,高昂起了前半身。
冥沽慢慢爬回了人偶,而劫渡在落地的一瞬间就停住了,就像是僵死了一样,一动不动,我几乎觉得它跟黑岩融为了一体,接下来发生的事,让我的心脏都不禁为之一抽。
劫渡的身体开始溶化,就像是一块巧克力,突然受到了高温的笼罩,迅速化成了一片。
这一切来得太突然了,我从没想过,劫渡要面对的代价会是这个。即使我根本没怎么在意过它,但至少有很多时候,都只有它陪着我,每当我绝望无援的时候,只有它在回应我。
劫渡的溶化仅仅只用了几秒的工夫,我趴下来,看着这一滩黑色的粘稠的液体,里面高高隆起一颗圆形的珠子,伸手拈起,拿衣袖擦了两下,颜色一如它溶化前的幽黑。
或许我可以理解为,这珠子就是劫渡最后的归宿,就像僧人死后凝结出的舍利子。
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感受,多少有些悲伤吧,好歹这是杨运除了李文翰和百里铮云,身边唯一可以信任的活物。
冥沽已经钻回了人偶,我将这一颗幽黑色的珠子收好,随身带着,就好像这劫渡又钻进了我的身体,与我融为一体了一样。
百里渐渐也有了意识,先是紧皱着眉头,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