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头人的豪情壮志没有起到激励的作用,反而使得他身后众人都生了寒意:天晓得这小青山有多大,地势有多高低起伏,像这样的地裂缝又有多少。这种大黑天,漫无目的的搜,能讨得了好才怪呢。
“头儿,不如留几个人守在山下出口,只要别让他出山就行,等白天带齐人手再来……或者出榜文悬赏逮捕他,不是事半功倍吗?”其中一人小心翼翼的建议道。
班头望着浓浓的夜色,神色狠厉,破口大骂道:“回你娘的头,毛都没找见,回去怎么交代!”
“是是,”副手忙忙地附和道,提出另一个意见,“不如咱们去玄青观,请那些道长们帮忙一起找找,”意识到自己的语气过于恭敬了,忙找补一句,“嗨,说不准人就顺着光亮躲进道观了呢!您想啊,这山里除了玄青观哪还有人家?”
也是,一个活生生的大男人,还能跑得无影无踪了不成。
“躲进道观!可不就躲进去了,玄青观指不定就是老巢呢!”
班头又来了精神,一招手带着那帮衙役手下向山上冲去,熊熊燃烧的火把映照出那帮大汉发红的眼和呲着的牙,仿佛饿虎准备生啖羊羔一般。
小子!定跑不了你的!
*****
追着苏幕遮下山的二人显然游刃有余。他们既有官家的身份,又是以二敌一,更不用说那个“一”是一个跑没两步就有些跌跌撞撞的女子,两个衙役脚步轻松的跟在身后,眼瞅着苏幕遮回到雍京,进了西城门。
“怎么着,直接拉回去吗?”衙役甲粗声粗气地问道。
衙役乙沉吟着说道:“头儿不是说了,要知道她在哪里落脚吗?这女的多半和那男的是一伙儿,咱们再跟一阵,看见同党就一并拉回去。”
衙役甲皱眉看了看周围,他二人所到之处。自然有百姓退让三尺,实在是有点扎眼,那女子得是个傻子才不知道被人跟踪了。
“万一她绕来绕去就是不回家,那咱们不是得跟着她逛大街啊!”衙役甲大喇喇地问道。谁不知道,女人一逛起大街,要多能走有多能走,走一天都不带累的。
衙役乙皱眉说道:“……先跟着吧。早早把她抓回去,头儿又没回来。咱哥俩还不得被大人发配到山上接着找人啊。”
衙役甲听了这话一凛,是呀,山里的风剐在脸上和小刀子似的,还是在城里舒服,空气中都飘着香气扑鼻的暖意。
那是烫热的酒和刚出锅的羊肉的味道。
甲乙二人就那么不远不近的坠在苏幕遮身后,打定主意要跟紧她,看她能晃到什么时候。但同时二人也有默契,万一她撒腿逃跑或是钻进酒楼茶馆那种人多的地方,那不由分说就得拿下了,走脱了她怎么和头儿交代啊。
好在那女子一直不疾不徐的走着路。并没有刻意的往人堆里凑,而是顺着人流的方向向城中走去。
今夜的雍京城在灯山灯海的照耀之下,明亮的堪比白昼,甲乙二人眼珠子都没错一下,紧紧盯着苏幕遮的背影,亦步亦趋的跟在她的身后。
路上的行人纷纷侧目,衙役巡街通常都是一队一队的,很少见单个两个衙役在街上走来走去,还一脸凶相的盯着前方七八步远的一个姑娘,不像是差衙。倒像是打劫的土匪。
奇怪归奇怪,谁都不会多嘴说官家的不是,那不是找不痛快吗?中秋夜,好时光。大家不就是出来找痛快的吗?
这三人就以三角的阵势走了一路,不知不觉间就走到了城中环四门学大街。
这条街平日里没什么寻常,只不过是一条环绕着四门学,做车马分流之用的街道。这样一分流,四门学附近便可做到少有通车走马,也就少了吵闹。街上商铺不多。大多数是卖文房四宝的书斋,除了学子无人光临,相对冷清。
可到了过年过节时,情状又有不同,家家商铺都摆出不少花灯灯谜,个个摊前都是些自恃有学问的人,或思考,或挥毫。
灯谜要非脑筋猜,来这里的多是识文断字的人,也就多是有功名求功名的人。
“看看今日谁赢得多!”
还没走到近前,就听到一个年轻的声音喊道。话音刚落,又有几人附和相应。
“嚷嚷什么呢!”衙役甲不满地嘟囔道,“不就是猜个谜语吗,跟中了状元似的!”
衙役乙笑而不语,半刻后说道:“读书人吗,不就喜欢这种风雅又招摇的事儿,”他拍了拍甲的肩膀,“怎么都要忍过这一块再动手,要知道,这些人中指不定就有那明年春闱榜上有名的,要是搅合了他们的兴致……咱哥俩犯不着拿前程和他们硬碰硬。”
衙役甲此刻已是唯衙役乙马首是瞻,听了这话连应了几声“是”。
“状元灯呢?今年的状元灯呢?”
前面不远处忽地想起一阵喧闹,吸引了苏幕遮的目光,她顺声望去,但见前面二十多步外一个摊位边上,围了一路走来所见的最多的观众,又笑又说的在看热闹。
只是不知是什么热闹。
苏幕遮一路前行,一边把周围人的私语闲聊收入耳中,还没走到摊前,已听明白七八成了。
原来这个摊位是聊日书斋摆出的,这摊子上的镇摊之宝便是状元花灯。
说是状元花灯,实则只是盏精致玲珑的蟾宫折桂灯,但因其寓意,再加上想赢它要过三关斩三将,所以每年来看灯猜谜的人都对它趋之若鹜。
拿不着,看看也好啊。
“状元灯啊……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