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药监的衙门看上去狭小逼仄,就连头顶上的匾额也是新刻的,处在这种被六部环伺的地点,显得是那样的不起眼。
就好像在变相的表示,这个衙门是凭空出现的,与根基深厚根正苗红的衙门比起来,它就是个“野路子”。
可这里面坐着的,恰是现下的苏幕遮最不愿意见到的人。
苏万儿。
是她设下这些手段,掩人耳目,甚至利用刑部做障眼法,把自己抓来的吗。
苏幕遮暗暗摇头:不对,不仅仅是苏万儿,她还没有那么大的权限。也许背后那人只想借苏万儿这把刀罢了。
心间正转着念头,门前已有两个守卫迎了上来,从衙役手中接过双手反绑的苏幕遮,押入医药监角门。比之先前的衙役,这两个守卫下手要轻得多,既没有推搡,也没有下黑手扭拧,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顾念那一丝香火之情的缘故。
苏幕遮虽然早就知道朝廷成立了“医药监”这么一个新鲜的衙门,可既不知道这衙门日常如何办公,也不知道这地方是何构造,她进过的正经衙门也不多,无非是到过京都府衙的前院,和在刑部走了个对穿。
可就算到过的地方不多,苏幕遮也看得出来,这医药监的格局实在是太不入流了,比前院遭了火灾的京都府衙门看上去还简陋,更不用提一片气派的刑部了。不像是正经衙门,倒像是临时的办事处。
即便在门口看到大门与匾额时便已料到,里面的光景辉煌不了,但如此情景,还是让苏幕遮暂时忘记自己的处境,气得笑了出来。
从雄踞滇南到窝身这里,苏万儿想必气闷得紧吧。
一片枯黄的树丛之后,苏幕遮的视线中突然出现一幢阁楼。
阁楼平地而起,在这地方倍显突兀。
进入阁楼后,眼前一个办公的厅堂,西首有一架书柜,上面散乱地放着各式各样的东西,像是临时因为书架太空而堆上的。
东首一张长案,案后坐了一人,未着官袍,竟只穿了家产衣裳,面前的长案上虽然摆着公文笔墨等物,那人却连假装执笔办公都没有,只言笑晏晏地看着苏幕遮行到面前。
身边的帮众将苏幕遮口中的布条抽掉,苏幕遮咳嗽了两声,长吸了几口气稳住呼吸,看着案后的人,似笑非笑地说道:
“是你?”
苏幕遮这话倒也不是全然作态,其中确然夹杂了几分意外,她本以为她走进这阁楼见到的会是苏万儿,谁承想坐在案后的人竟是画堂。
“这地方没有富裕的椅子,就不请你坐了,”画堂妩媚一笑,似是觉得此时此刻此地的情形煞是有趣,她说完这句,对带苏幕遮进门的帮众扬了扬手,“把东西拿来,拿给她看。”
“是。”
那名帮众走到西首书架前,也没翻找,便在那堆东西里拿了一件,走回到苏幕遮身边,把手中之物放置到她眼前。
“知道这是什么吗?”画堂带笑的语声响起,听她的语气,好像她只和苏幕遮闲聊一般。
苏幕遮不解,去看那帮众手拿之物,微微色变,再细看了一番,心中有些拿不定主意,决定先不按着一般的套路去回答。
“这是一个小瓷瓶子。”
对于她的答非所问,画堂也不着恼,反而又露笑靥,娇态倍显:“瓶子里装得是什么?”
“不知道。”苏幕遮面不改色地撒着谎。
“嗯?”被她又一次敷衍,画堂娥眉略蹙,似嗔似怒,“还是这般嘴硬,还是这么不老实,”她从案后站起,夹手夺过帮众手里的那个小瓶子,拔了瓶塞后塞到苏幕遮鼻子底下,阴测测地说道,“你闻闻,好好闻!还要说不知道吗?”
画堂的动作奇速,又刻意没有瞄准,瓷瓶的口擦着苏幕遮鼻下而过,磨得她沙疼了一下。苏幕遮皱了皱眉头,深吸了一口香气,转瞬间定计,抬头拖长声答道:“哦——这不是笑笑散吗?”
“你!”
画堂再维持不住脸上的从容,一把纠过苏幕遮的头发,反手拧着,迫她尽可能地抬高了头:“你以为,你还是那个小小姐吗,整日嬉皮笑脸的说一些阴阳怪气的话,你以为,你每次说那些俏皮话,人们真的无言以对吗,”她逼视着苏幕遮的双眼,“不过是因为帮主,哄着你玩罢了。”
苏幕遮的头皮处传来一阵又一阵针扎般的痛楚,但这股痛意没有抹掉她脸上一分半点的笑容:“怎么都有了医药监,还有所谓的帮主吗?画堂姐姐,祸从口出,可别说得太顺了,回头说溜了嘴,让人以为你对朝廷不满,这就不好了。”
画堂皱起眉头,忽地发开薅她头发的手,站直身子理了理衣摆:“不错,这里面就是神仙水,你知道这东西是从哪里来得吗?”
苏幕遮气笑了,像看什么稀罕物一样看着画堂:“居然自顾自地说下去了?你既然不需要我的认同,把我带到这里来干什么?”
“是从你住的地方搜出来的,你最好解释一下,为什么你的住所藏有那么多的神仙水?你莫非在私下贩卖?”画堂扬起精巧的下巴,居高临下地看着苏幕遮,冷冷问道。
居然真的给她罗织了一个罪名?
苏幕遮缓缓地收起脸上的笑意,眼下已是一只脚陷入了沼泽,她要想方设法地把自己拔出来。
“你说从我住的地方搜出神仙水?数量还不少?你从哪里搜出来的?数量究竟有多少?”苏幕遮不答反问,变被动为主动。
“本大使面前哪有你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