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妆拔去指上的水晶套子,一个个丢在小几上,整个人放松下来,“臣妾正住腻了长乐宫,想换个地儿呢。”
只要在他身边,发生任何意外也是小事一桩,她一点儿也不担心。
容汐玦见她轻描淡写,姿态随意,心里的火气也消了几分。
上官攸扯着李兴仙落座,“若是成亲,臣倒想娶个如皇后娘娘这般明事理的女子,楚国公也一样,娶妻当娶贤,莫要只贪图美貌!”
李兴仙一听这话里味道不对,估摸着仪鸾卫无处不在,大约是偷听了他的家事了,面上一红,却暗暗生恼,指着他道:“你再敢派小子来我府里偷鸡摸狗的,小心我误杀了人!”
上官攸嘿嘿一笑,不置可否,只道:“方才在宴席间,我见你盯着人家承恩公府的小姐看得目不转睛,真个丢人。”
两人只管闹,容汐玦脸色却不好看起来,阿史那必力赶紧咳嗽一声。
上官攸忙正了脸色,双手抖直袍子的下摆坐直身子,“皇上,据臣分析,今夜探宫的定然不是江湖人士。”
诸人都被他的话头吸引过去,他接着道:“我朝的江湖势力,无过于佛道二家,化外之人,其余绿林豪强,正纷纷被剿灭,自顾尚且无暇,定不至于来招惹陛下。”
“嗯,如今离京千里,皆是平安之境。”李兴仙也颇为赞同,作为实心办事的户部尚书,对于民间的情况他还是摸得透的,说的话自然有根有据。
容汐玦问:“依你所见呢?”
上官攸答道:“排除了江湖中人,这刺客身份就值得品味了,如今四海升平,天下皆服。源头怕是出在朝中了。”
“不错,臣也觉得这刺客来得甚是蹊跷,必是出在朝中。”李兴仙补充。
话说到这儿,所有人都陷入了沉思。
要这么说,满朝文武勋贵可要一一排查了。
朱邪塞音见他们要细细分析,奏道:“陛下,臣不放心。想带人查一查整个宫城,看看还有没有人蛰伏,或者有什么蛛丝马迹。”
向来都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夜行人逃得如此迅速,就是蛰伏的太监也未可知。
容汐玦点头应了。
王保回了一声也立刻退了出去,其余内侍宫娥们皆被打发在楼下。这一沉寂下来,便可听得外头蛙躁蝉鸣声响成一片。
殷宫太大了,这重楼玉瓦中,难保参杂着未能忠于新帝的人,众人想到这一层,开始猜测,李兴仙低头想了半天。忽道:“难道是……鲁王?”
众人都陷入沉吟,鲁王给人的印象是行事低调,胆子却不小,也难怪李兴仙头一个就猜他了。
上官攸却不理他。想了一想道:“来者虽不能排除行刺可能,但依现场情形看来,应是目的明确,直奔医书药丸,其盗取这些物事,目的何在?若说只是觊觎皇后的绝世医术,恐无胆量入宫行窃。敢如此行事者,怕是所图不小。”
见众人皆点头赞同,上官攸接着分析道:“皇上登基前的事基本都有定论。唯有那场瘟疫尚有疑点,直接播散的胡人并未捕到……臣总以为。那位……太上皇虽无大智,却也不蠢,经过这许多事,尘埃落定在闻道宫静修,早能体味到皇上当初仁爱忠孝之心,何况臣敢肯定他此时无法与外界联系,陛下除去悼灵皇后,对上皇也有很大的触动,想来不至于再行愚蠢之事。难道,另外还有蠢蠢欲动之人?”
众人皆惊,李兴仙道:“韩国公抽丝剥茧,所言甚是,依臣所见,朝中必有图谋甚大之辈。”
上官攸点了点头:“然也,故楚国公所猜测的鲁王经历过三朝变乱,屹立不倒,眼光独到,自然是个城府不浅的老家伙。但鲁王前几年便已明显倾向陛下,我军攻入京都时,买通西城门守军开门迎接的是他。他府上妻妾儿女俱全,如今诸王里头以他为首,以宗亲血缘关系,他已位极人臣,就算有龙兴之功,至多也就是这个位置了,再以全家性命来冒个险,毫无必要。”
阿史那必力便道:“律王?”
上官攸和李兴仙同时摇头。
容汐玦听说到律王,哈哈一笑:“此王生性淡泊,迷于音律!”
“不错。”上官攸想起与太子雪天拜访律王府时的情形,微微一叹,“听说他是个琴仙,一般能在某方面造诣如此高的人,沉入的心思便多。何况他只是先帝幼子,生母卑微,全无外家凭籍。”
李兴仙接话道:“退一万步说,如今想与陛下作对的人,野心自然极大,为的无非还是这皇位。陛下既然登极,按皇位继承顺序,便该是容家的凤字辈了,再怎么说也应该是毓字辈,他是最小的皇叔,怎么也轮不上。”
他说话更加不知忌讳,上官攸免不得巨咳嗽几声。
李兴仙急忙自己打嘴。
容汐玦倒被他们引得勾起嘴角,“得了,你们两个何必假惺惺作态,有什么就说罢。”
上官攸清了清嗓子,道:“若臣是律王,定不会做这等蠢事。他早有贤王之名,无论是谁登基都只有尊崇他的,何必刀头舔血?又何况,他有一丝一毫的兵权么?以他的年纪阅历,又能煽动得起诸王或者边陲将领么?”
他说的诚然不错,律王一直在京里长大,手无兵权,管个礼部一丝不苟还忙得焦头烂额,迟到的春闱刚刚放榜,他这个主考官,在万众瞩目之中,要说蓄养死士闯大内,匪夷所思。
阿史那必力想了想,迟疑道:“严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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