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黑风高夜,一个萧索的身影出现在寂静的校园里,因为学校已经没几个学生了,校内大多路灯都已关闭,只能借着星星点点的杂光照明。那人穿着厚厚的羽绒服,双手插在口袋里,耳朵里塞着耳机,嘴里嘀嘀咕咕,想在背诵什么,可细听又会觉得是在念经。
从东走到西,从北走到男,最后,这人来到教学区,迈进楼层最高的教务楼。没有搭乘电梯,而是一阶阶爬楼,每一步都那么沉重,像在做什么重要决定,又像在进行某种神秘的意识。当他终于爬到十八层楼顶,推开许久没有开启的天台大门时,森冷的寒风顿时将他的头发吹得如同怪物的触手,张牙舞爪,无声地宣泄着什么。
那人犹疑的目光渐渐坚定,一步步来到天台边缘,下面是看一眼都令人头晕的地面,那么遥远,可只需短短几秒,就能和地面来个最亲密的接触。这是人生中唯一的无外力飞行,机会难得,他必须尝试。
站在天台边上,那人将手从口袋里拿出来,缓缓张开,假想那是自己梦想的翅膀,会带着他在无尽苍穹翱翔,身体被风吹得摇摇晃晃,然后在一阵狂风刮过的时候,他栽了下去。翅膀没能承担起他梦想的重量,他重重摔在地上,肝脑涂地。
夜风无声地倾诉着一条生命的逝去,然而那本该死去的人,却缓缓从地上站了起来。他看了看地面上的自己,看看蔓延到脚边的刺目红痕,无动于衷地咧咧嘴,随后双脚离地,飘飘忽忽飞了出去,不知起·点,亦不知终点。
……
教职工楼区,某扇漆黑的窗户后头,沈修悠闲地靠在客厅沙发上,闭着眼享受夜的静谧。坐在他旁边的吴闵却像身上长了虫,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抓耳挠腮跟要上天似的。
趴在沈修脚边的熊三撩起眼皮看看沉不住气的家伙,哼了一声,侧过脑袋继续睡。肥老鼠和小青蛙很少参与这些行动,也不晓得它们能做什么,索性蹲在阳台吸取星月之光,顺便吃点零食当宵夜。
吴闵时不时望向窗外,明明方向不对,却期盼着看到些什么,“这么做会不会有危险啊?要是对手太厉害,老章会不会被人家做成铁板鱿鱼啊?”
熊三耸耸鼻子,喷了口气,“那家伙是个巨型章鱼,他不铁板人家就不错了,你少操那份心吧。”老章那家伙外表极具欺骗性,哪怕知道那是个妖怪,也没人想到他的战斗力相当彪悍,都以为那货和他外表一样,是个傻缺。
其实妖怪的战斗力和物种也有分不开的联系,狮子老虎这种猛兽成精后自带彪悍,生来就能震慑小型动物,而小青蛙肥老鼠这类,就算法力高强也没啥存在感。而老章的本体据说非常庞大,杀伤力十足,在深海打遍天下无敌手,这类生灵成精后自带光环,想对付他,得比他强大数倍才有希望,所以派老章出马最保险,要是老章都阵亡了,他们谁去都白给。
吴闵不了解老章的实力,一个劲地瞎担心,愁的头发都快掉了。半夜,沈修从沙发上站起来,带着这一家子大大小小出门,冷风一吹,吴闵那身急出来的汗粘着秋衣黏糊糊贴在身上相当难受,不自在地搓搓胳膊,余光瞥见什么东西,猛地转头,正见到一个亡魂状的东西从学校侧门飘了出去,越看越像老章。
沈修说了句“时间刚好”,悄悄跟上去。不知是老章的演技太好还是当真被催了眠,游魂看上去很呆滞,行动也不如普通幽魂那样灵活,有点像半透明版的僵尸。冬天的街道很静,偶尔有几辆车子路过,看到沈修和吴闵领着条狗鬼鬼祟祟的,还以为碰上了变态,也不管路面滑不滑了,猛踩油门开远了。
不知道对手隐藏在哪里,沈修和吴闵不敢坐车,甚至不敢跟得太紧,这时候三只的作用就发挥出来了,肥老鼠因为物种太常见,法力也不够深,无论在哪露面都不会引人怀疑,所以它打头阵,紧盯着老章,小青蛙作为第二梯队,和肥老鼠相隔二十米,既能相互传递信息,彼此发生状况时又能紧急救援。熊三还是那副蠢样,假装自己是条流浪狗,为了表现流浪动物冬夜的凄凉,还时不时跑到路旁的垃圾桶嗅嗅,其实那双小眼睛始终都盯着几十米外的小青蛙。
沈修和吴闵俩人则选了最不要脸的伪装方式——搂脖子抱腰亲亲密密,怎么看都觉得是虐狗多余盯梢。算老章在内,五个梯队拉开上百米的距离或快或慢地行进着。很快,熊三就发现不太对劲,暗地向后面的沈修和吴闵问话:“这条线是不是有点眼熟?”
吴闵抱着沈修的腰,东瞧瞧西看看,心扑通扑通地跳,既是吃沈修豆腐的兴奋,又因为这条路确实有点眼熟,上次他走这条路的时候,是被熊三一路追着咬过去的。
这条路,通往西郊墓地。
沈修显然也注意到了,整个人瞬间从嬉笑变为严肃,他怎么都没想到,对手竟然隐藏在曾经被他们扫荡过的西郊墓地,这就是传说中的灯下黑吗?
离西郊墓地还有两公里左右的时候,魂魄状的老章突然加速,像是被什么东西吸住似的飞了出去,肥老鼠四只小短腿紧倒腾,累得呼哧带喘,好不容易追上去,却被眼前的景象吓得麻爪了,幸好小青蛙及时赶到,拯救了险些被吓晕的肥老鼠。
不久前刚被清理过一次的西郊墓地此时再度被一片黑云笼罩,夜幕中看过去愈加渗人,上空盘旋着漩涡般的黑气,那是令人窒息的死气,活人粘之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