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陈庄,位于重庆卫的南侧,是重庆卫、涪陵、永川三角地带最大的村子,有丁五千余口。
三个排的卫所军进驻到大陈庄,引起了大陈庄村民的极大恐慌。受战乱影响,大陈庄里有钱有势的都躲到川南去了,剩下的都是一些普通百姓,无处可去,只能留在庄子里。
石当在自己的军营里见到了大陈庄留守的三位乡老。
三位乡老一见到石当,第一反应便是跪下来请求石当不要纵兵劫掠。常言道,“匪过如梳,兵过如蓖,官过如剃”,大陈庄已经被奢兵和溃散下来的明兵连续祸害过两次了,再也经受不起第三次祸害了。石当见乡老们跪地不起,若按照他原来的性子,直接就让乡老们起身了。但这次在临行前,陈华清和黄诚已计划好,在这次行动中,宣传队是唱白脸的,卫所军是唱黑脸的。
石当板着脸,既没有训斥乡老们,也没有答应他们的请求。三位乡老中看起来是领头的一位见石当半天没动静,不得不抬起头来,声音有些悲戚道:“大人啊,不是我们大陈庄不犒劳大军,实在是我们什么都拿不出来啊。”
“你们庄里的大户人家呢?”石当开口说话了。
三位乡老中穿得比较好的那位回道:“大人,那些人在叛贼来的时候走了一批,乱兵来的时候又走了一批,现在村子里都是些苦哈哈了,真的是什么都没有了。”
“你们先起来吧。”
乡老们赶紧起身,也怪难为他们的,一大把年纪了,跪了一阵腿早就酸了。“那些大户人家还回来不?”
对于石当的这问题,三位乡老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神里透着一股疑惑,大陈庄还有那些有钱人大量的土地,怎么会不回来,这位大人脑子是不是有问题。当然,这样的话他们是绝对不敢问出来的,当即委婉道:“大人,不知您这是何意?”
石当冷笑了一声,说道:“我等乃重庆卫新建之军,现乱兵四起,为保地方安宁,得千户大人令,前来大陈庄保民,可万万没想到,你等大陈庄竟无一家士绅前来迎接,真是枉做乡民表率。”
三位乡老干笑了一声,默然不语。
屋子里气氛尴尬,石当不开口说话,乡老也安静地站在一旁。
正当三位乡老实在是受不了屋子里的气氛想要开口说话时,走进来一人,石当朝其抱拳道:“黄主簿。”(陈华清从南京回来后,便报请朱燮元,封黄诚为卫所军主簿。)
黄诚点了点头,直接坐了下来,石当则离开了屋子。
“三位勿怕,我是重庆卫的主簿黄诚。石营长是领兵之人,脾气暴躁了点,三位勿怪啊。”
“不敢不敢。”
“三位乃大陈庄贤达,在村子里素有名望,可否告知黄某村子里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依旧是领头的乡老回答:“黄主簿,村子遭了两次劫难,大户人家都跑得不见人影了,剩下的都是些苦哈哈,连口粮都没有多少。”
“是啊,再这样下去,只怕大家都要去做流民了。”旁边的乡老附和道。
黄诚脸色阴沉,不知想到什么,半天没有言语。
“今天多谢三位了,现在时候不早了,我也就不叨扰三位了。”
乡老们离开后,黄诚表情凝重,他没想到重庆卫周边的村庄受战乱影响这么大。
过了一会后,石当、李明轩二人相继过来,和黄诚商讨大陈庄的相关事宜。
李明轩最先开口说道:“大陈庄现在的情况很糟,春耕被乱兵破坏,余粮被贼寇抢夺,吃饭是大陈庄现在最大的问题。”
黄诚点头后接着李明轩的话说道:“宣传队那边也传来消息,除了粮食问题,高利贷也是个问题。”
说到这,就得说一下地主是怎么兼并土地的。在风调雨顺的时节,农民只要勤劳肯干,一年下来总是有点余粮的,收获多的还可以拿出去换点其他东西来补贴家用。但到了天灾人祸频发的年头,农民的收入就完全没了保障,说不定什么突发事件就把一年辛辛苦苦的成果给毁了。地里没有收入,农民只能出去借粮,而能给农民借粮的只有地主。地主趁此时节敲诈勒索,放高利贷,逼农民抵押土地。高利贷是个什么玩意,利滚利,到最后利息比本金都高了,农民只能破产了,后果就是土地没了,自耕农成了佃户,佃户成了永久佃户,成了真正的无产阶级。
奢安之乱爆发有一年时间,而在此前后,特别是万历后期和天启继位以来,整个蜀地旱灾频发,各地歉收、绝收情况频繁,以士绅为代表的地主们也在趁火打劫,大发高利贷,吞并田产,土地兼并愈演愈烈。
天灾加上人祸,从大的方面来说就是明朝的农村经济被推入破产的边缘,而从小的方面讲,就是大陈庄内部的高利贷问题十分严重,根据宣传队的了解和情报司的调查,大陈庄百余户人家在外面或多或少地都欠着高利贷,现在债主们虽然逃往川南,但契约还在他们的手里,可以说,高利贷就是悬在大陈庄中众人头上的剑,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砍下来。
桌子上摊开了一幅地图,黄诚指着重庆卫、永川、涪陵之间的三角地带说道:“在这块地方,现在我们面临的有两个问题,一个是粮食,一个是高利贷,都是硬骨头啊。”
石当皱了皱眉头,不解道:“能不能用我们在重庆卫的方法?”
黄诚摇头道:“不能?”
“为什么?”
“这些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