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番变故惊心动魄,好在并未落入他人之眼,一行人通过秘道,借着夜色的掩护回到了竹楼。
三楼的浴房泉流汩汩不断,苏云落已经恢复了神智,将自己冲了七八遍,依然觉得腥气从体肤中透出来,正要再次洗刷,左卿辞踏进来制止了她。
裸背上的血痂已经脱落了,伤口被赤红色的筋膜覆盖,短短几个时辰内竟然愈合良多,左卿辞审视良久,“那红浆有些奇特,对你的伤处颇有助益,在里面是什么感觉?”
混沌狂暴的感觉淡去,苏云落揉了揉额,还是有些想吐,“浆液很腻人,我也不知浸了多久,醒来觉得脑子越来越糊涂,心里燥得很,就拼力冲了出来。”
“看来有惑乱神智的效果,好在你服过佛叩泉,保留了一线清醒。”左卿辞长眸沉暗,指尖拂过雪白的细颈,残留着数道宛丝勒出来的划痕,他将搜回来的却邪珠重又系上。“是我错了,不该给你用药,让你落入这样危险的境地。”
“你已经及时找过来,没让我被人发现。”他的眼神有些可怕,她犹豫了一下,试探的搂住他,忽然又想起来,“对了,接近潭底还有另一个人,我能感觉到浆液在动。”
冰凉的肌肤如玉,冷却了左卿辞按捺不住的杀意,他敛了一下睫,“或许是未成型的药人,这鬼教果然邪得很。”
苏云落有一丝隐忧,“我会不会变成药人?”
左卿辞替她裹上一件中衣,蹙眉轻斥,“说什么傻话,你以为弄出一个药人那般容易?”
她余悸犹存的看了一眼自己,肌肤白得刺目,红浆除去了所有矫饰,又是一桩麻烦,“易容也没了,这可怎么办。”
左卿辞拾起净布替她擦拭长发,淡道,“明日一早我们出教,赤魃已经允了。”
没想到这般迅速,苏云落惊骇得瞪大了眼。
左卿辞清楚她在想什么,“我知道你想要星叶,眼下时机未至,必须先出教再行图谋,急于求成反受其乱。”
她不甘心,费了数月的代价,离得这样近,一入虿洞就能取到魂牵梦萦的药,如何肯就此离开。
左卿辞放柔了声音,“凭你现在的脸,再留下去无异于找死,一旦露了痕迹,这一楼人谁也逃不掉,尽数葬在这里;还有你那个便宜族姐,对你还算用心,舍得让她受你牵累横死?明日我将她一起带出去,也算全了你的心意,如何?”
她还是发不出声音,心口堵得生痛。
左卿辞自有一番计较,他让秦尘审了一遍朱厌,问出了不少细节,天意让这家伙走投无路自己撞上来,正合当一局收官。“别想太多,我终会设法让你如愿。”
苏云落哪里听得进去,左卿辞也不再言语,揽住她轻吻了一下。
苏云落猝然惊觉,抓住他的手臂,哀求的话已无力出口,瘫软的跌入他怀中。
天际泛起一缕淡紫色的晨光,左卿辞启开一只半人高的木箱,将昏睡中的苏云落放进去,木箱底下垫了衣物,两侧留有气孔,可供人在里面暂闭。
她的头安安静静的倚在箱壁,脸额的线条在曦光中匀称美好,犹如最细腻的象牙,他轻触了一下,闭拢箱盖嵌合了铜扣。
行装昨夜已整理完毕,昏迷的朱厌被塞入另一只木箱,连同一应携走的物品悉数抬至楼下。
两名长老带着几十名孔武有力的奴卫,一早在外等侯。
左卿辞上前客套了几句,护卫将各件箱笼置上独轮车,一行人随即起行。
出教一重重关卡甚严,不过赤魃既然别有所图,索性连各层检验都免了,不到半个时辰已出了最后一重关卡,过了黑河,完全踏入了丛林。
长老和随行的奴卫放松下来,高声谈笑,言语越来越放肆。遮天巨木和曲折的山径是最好的掩护,谁也没发现奴卫的步履越来越缓,队伍中的人越来越少。
等随在左卿辞身侧的长老觉察到不对,中原人已经停下来。
幽暗的密林中,青年公子在马上轻浅一笑,猎人与猎物瞬间易位。
丛林中响起了凄厉的嘶喊。
几只惊起的栖鸟扑着翅在林梢飞散,这里远离神教,再怎样呼叫也是徒劳。秦尘拭去剑上的血,抬手放了一枚烟火,召唤留守白陌来接。
山岭寂静,长风穿林,一切异常顺利。
左卿辞扫视了一圈,目光停在了独轮车上,沉厚的木箱稳稳的置着,金色的铜扣有些歪斜,他的心突的一坠,疾步近前,压紧的铜扣仿佛被什么利器横切而断,启开箱盖,里面空空如也。
苏云落黎明前已醒了,或许是因为浸过神潭奇异的浆液,mí_yào的力量减弱了许多,连左卿辞也未曾预料。
沉睡的俊颜近在咫尺,她怔怔的看了许久,终是有了决定。
她放不下星叶,也不想他有一丁点损伤,必须让他这一日顺利离教。她找出一寸相思藏入箱底,回到榻上佯做昏迷,箱笼刚搬上车,她已经趁着四周忙乱划断铜扣,挑中时机溜出来,滚入了竹楼与地面的隔层。
她听见马的喷鼻声,听见左卿辞在与长老对答,听见纳香哭哭涕涕的寻她,被秦尘责斥后不敢说话随队而行,却难抑一路啜泣。
苏云落静静的等待,直到一切声音消失,四周变得异常安静,所有人离她而去,唯有地苔冰冷的湿气萦绕,仿佛陷入了一个永恒的墓穴。
时间一点点过去,直到确定他已出了最后一重关卡,苏云落在纳香房中寻了一身旧衣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