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季节的凌晨气温仍然很低,大江南北乍暖却寒,虎山庄园和紫阳观前方的谷地上却是人头攒动,篝火熊熊。
一队队工匠和雇农以百人为单位,围拢一起开始进食。
接受了朱道临三个小时紧急培训的两百护卫队员和四百工匠头目,五人一组,扛着竹竿、抱着连夜制作的大幅标语返回各队,大明历史上从未有过的万人游.行示.威活动,即将在春寒料峭的南京城里拉开序幕。
紫阳观灵官殿前方的篝火旁,朱道临咽下最后一口香喷喷的肉包子,掏出怀表看了下时间,转向坐在身旁的师傅玄青道长和三位师叔、师伯,低声说道:
“现在是六点五十分,天快大亮了,一刻钟后我先入城安排一下,其余的七点半钟全体出发。”
“方方面面都联系好了吗?”二师伯玄玑再次询问。
朱道临已成竹在胸:“都联系好了……五城兵马司、羽林卫和锦衣卫明里戒备,暗里照应,各大城门会准时开启,畅通无阻。”
“魏国公、隆平侯和忻城伯已有安排,东林党人手里只剩两县一府五百衙役能够调动,可这些衙役昨天下午大多被吓破了胆,还有几个敢不知死活地跳出来作对?”
“那个威名远扬的刘捕头恐怕如今还躺在床上瑟瑟发抖呢。”
玄玑道长放心许多,他和大师兄玄岳道长等人一样,从未经历过这样的大场面。
虽然师侄朱道临摆出各种事实和道理说服了所有人,迅速拿出一系列闻所未闻却相当缜密的计策,一个时辰就能让从未接经历过大型集会的300护卫明白自己该干什么,展现出惊人的谋划能力和驾驭能力。
但是,玄玑和玄岳还是满心忧虑,深恐上万人出动难以约束,引发无法控制的混乱。
唯独性情耿直年轻气盛的玄方道长由始至终支持朱道临的行动,认为只有主动出击,挑明矛盾。把事情闹得天下皆知,才是最佳的应对之策。
至于是否会引发混乱,玄方一句话就让众人心定了:“当初忽然涌到我紫阳观的数万流民都没出事,如今出动万余同心同德的工匠民夫。又能有什么事?”
玄青道长打心底里赞同爱徒朱道临的决定,非如此不足以震慑那些不可一世的东林党人,但作为上清教派医卜门的掌门人,他必须表现出谨慎小心却也敢做敢为的一面:
“事已至此,骑虎难下。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大队人马进城之后,道临你尽量不要露面,坐镇身后控制全局即可,时刻保持与魏国公几个的联系,绝不给对手留下喘息之机,更不能与官府发生流血冲突。”
“只要做到这两点,你这始作俑者的全盘计划才算成功。”
大师伯玄岳实在按捺不住,好奇地问道:“道临,从昨晚到现在。我一直想问你,为何你会想到如此胆大包天的狠辣计策?”
“从策划到实施,你都显得从容不迫,指挥若定,似乎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了,你鼓动民众的那些说辞,每一句都打在人心坎儿上,使得上万人愿意死心塌地跟着你干,而且严格遵从你的号令,井然有序。毫无混乱,即便是军队也不过如此啊!”
“你在哪儿学到的这些帝王之术?”
朱道临心想要是你也到革命大熔炉里待个三两年,你就不会觉得是帝王之术了,可想归想。却不能说,只能避重就轻给个含糊答复:
“这种事情在天枢阁那边实属寻常,他们重视民意,善于引导民心,聚集民力,所以能够齐心协力奋发进取。在各领域创造出辉煌成就,使得他们普通的人日子远比我大明的地主老财过得滋润。”
“由此可见,他们的策略是正确的,弟子只是照瓢画葫芦罢了。”
玄岳等人心中骇然,对朱道临所说的天枢阁更为好奇,更为向往。
朱道临不愿再谈及这些事情,与玄方师叔再次核实一遍分派到各个百人队中担任监督引导的师兄弟人选,便站起来向师傅和两位师伯告辞,带上师弟玉虎乘马车率先出发。他要从金陵城东北面的神策门进城,与等在那里的应昌培和魏国公、隆平侯等人派出的心腹汇合,然后直接前往魁星楼坐镇指挥。
上午八点,守城官兵准时打开金陵城北的金川门,早已行进到位的一万三千多名工匠、雇农和紫阳观东面五个村镇的青壮发出一阵巨大的欢呼,随后高举各色布匹制作的大幅标语,在城门官兵和赶早出城的民众惊愕的注视下,整整齐齐浩浩荡荡地进入城中。
“天哪!怎么会这样?”一群背着大竹篓挑着空箩筐的菜贩子吓得脸色发白,深怕金陵城会发生大乱。
边上的中年商贩很有些见识:“别怕,都是紫阳观的人,走在前面的两位年轻道长给我娘看过病抓过药,我认识,估计是昨天官府把他们惹恼了,今天进城去讨个说法。”
“不会吧?这么多人进城讨说法?难道不怕官府的杀威棒?”另一边的人力车夫惊讶不已。
又一个年轻小贩大声反驳:“怎么就不行了?别人不敢,不见得德高望重的紫阳观不敢,他们前几辈的茅山祖师爷,都是永乐皇帝和之后几代皇帝御封的道教天师,而道教是我大明国教,信徒遍布大江南北,岂是好欺负的?”
“这么多旗帜,御林军恐怕也没这么多,白的、红的、蓝的……还有黑色的……要是拿来做衣衫那该多好?”
“看样子是把一匹匹布直接挂在竹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