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亥时,太尉府正堂仍旧灯火通明,在寂寂的寒夜里独放光采。
门窗紧闭,牛儿与一个下人拢手伺候在门前。暖融融的堂内,夏侯夜随意披件棉袍坐在书案前,大掌支头闭着凤眸。
他姿态优雅,眉宇间隐有一丝慵懒的倦意,似谪仙醉后神游天外打盹,又似对弈一局后神倦假眠稍作休息。
就在刚才,他突然接到一个不好消息,江一翁与巴图日夜兼程赶到灾区,在正重建的热火朝天灾区,他们并没有找到太子。
据后来打探下来,太子与荣王已于前一晚离开,应该是回皇城。走时仅带几人,所带去的人还在灾区支援灾区的重建。
太子明明中了金蚕血针上的血蚕毒,可为何没死?这个疑问已经困惑夏侯夜好多天。
高玄拉开门,步出门槛遥眺上空。
心砰一声狂跳,当即屈指掐算,数秒后,他明亮的眸光黯然,步回堂正央,向夏侯夜揖一礼道:大人!“就算太子平安回来,皇上已被大人撑控,大人不必担心。”
夏侯夜倏地睁开凤眸,锐光迸射,遂坐直了身子,却依旧眉峰紧锁,冷着一张脸。
天楼拖着病躯一直坚持在灾区,这一举动,何止是赢得了灾区人民的高度称赞,整个****,上至臣子,下至百姓,无一不对他充满敬佩,他的孝名相较天楼心怀百姓的举动似乎显得微不足道。
太子既然在回皇城的路上,那他师父江一翁一定会随机应变追击在后。
“府中可还人能用?”
这是他久寂后的一句清冷的讽刺话,站在堂内的刺天、阿豺、追风、铁头一愣后,皆向他抱拳,不约而同地道:“小人愿带人再次堵杀。”
夏侯夜的目光掠过他们,锁住铁头,“铁头!你即刻亲率五十名‘铁’字护院,带足火弹赶往望颜县,埋伏在咽喉要道十里崖,十里崖周边荒无人烟。是个极好打伏击战的地方,不管用什么方法,给我杀了太子,否则。你别回来了。”
江一翁追击在后,前方打响,他定会采取行动。前后夹击,他不相信天楼有天人的神通,能有命回来。
“遵命!”
铁头领命去了。夏侯夜长叹一声,往椅子背一仰,闭目养神。
久久的死寂,刺天试着道:“公子!该歇息了!”
他无力地向他们扇了扇手,示意他们都退下。
高玄与阿豺等人向他抱了抱拳,默默离开。唯剩刺天,他轻轻地走上前,收拾起书案。
微响让夏侯夜半睁凤眸,懒懒的,“刺天!阿鹰那。有什么情况没有?”
刺天道:“还没有!”
。。。。
上床后,姬玉萝猛然间想起小翠,便自言自语,“两天过去,小翠也不知怎么样了?”
婆嗦一边放绣帐,一边道:“听说还关着。”
重责五十大板,到现在还被关在地牢,这真是要任由小翠自生自灭吗?
姬玉萝心头一惊,“这事……老夫人也不管吗?”
“老夫人基本上不出院子,想来还不知道。”
不知道也罢。可是知道了,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小翠真死在牢里。本想亲自前往,又怕这消息有诈。
斟酌后,便有了主意。“婆嗦!你给老夫人送个信,好呆,小翠曾伺候过她。让她们主仆见上一面,也算是我对小翠尽些力。不过,这事是吃力不讨好的活,会得罪公主。公主那人你不是没领教过。没有一点皇风,倒是一个活脱脱的妒妇与泼妇,你不得向外人说起。”
婆嗦点头,“老婆子不傻,只是姑娘,这样做值得吗?小翠可历来对你都很无礼,未把你当成主子。”
“她不把我当主子也罢,当主子也好,做事但求问心无愧!”
“好!老婆子这就去幽兰居。”
婆嗦这一去似乎很长,直到天明才回来。
“怎么样了,情况?”
姬玉萝早等得不耐烦,婆嗦一回来,就迫不及待地问。
婆嗦喝了口茶水,方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陆凤萍得知小翠被重责五十大板投到地牢,当即气得脸色煞白,昏了过去,她没能脱身。
苏醒后,陆凤萍马上让兰儿带了几个下人前往地牢。可兰儿回来,却说还没进入地牢就被诸多的护院给包围。后来,是阿鹰从地牢上来,见是她,告诉她小翠没在地牢,早已经抬回煌珀院救治。
姬玉萝倒抽一口冷气,蹙着眉道:“鹰头怎么会在地牢?地牢四周怎么会埋伏得有护院?”
“老奴也不知道。当时,兰儿与那几个下人都吓坏了。”
阿鹰藏身地牢……
小翠被关……
四周有埋伏……
真傻!这分明是夏侯夜引诱自己现身的计谋。
姬玉萝暗中庆幸没上夏侯夜的当,同时,也感到博桓的卦太准。她对他,这瞬间简直就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
夜黑如墨,小雨飘飘洒洒,姬玉萝在灯下看会儿书,便打着哈欠向床榻走去。
这段时间,屋内只有婆嗦一个下人,床榻她也不要婆嗦整理。自己铺平被子,捋了把垂到胸前的长发,抬腿上榻。
婆嗦放下手中那件已是半成品的粉衣,用布隔着,端了火盆出去。
屋内打开,寒风送进,融融的暖意被冲淡。
姬玉萝扯了被子盖到心口,蓦然就听得盆掉落以及婆嗦惊恐万状的尖叫声。
一跃而起,疾风窜进,屋内刹时就冷气嗖嗖,定睛一看,就见手持狼牙棒的阿豺已然站在珠帘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