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遥在马路上足足等了将近十五分钟,才看到穿着便装的路重庆慢慢悠悠地从营地晃了出来。
路遥远远低看着他,颀长挺拔的身姿走在阳光下,一件军绿色的风衣,一条咖啡色的灯芯绒裤子,松松垮垮地套在身上,整个人散发着一副慵懒闲适的气息。
忙着?刚刚那个小当兵的说他在开会?就这懒洋洋的劲头,哪儿有一丁点忙碌的影子?
路遥咬了咬嘴唇,不免忿忿。
等到路重庆走到近前,双手插在裤兜里,笑眯眯地俯视着她,立马冷了脸给他看。
“怎么了?老姐,怎么想起来跑这儿找我啊?”
路遥哼了一声,阴阳怪气地说:“怎么?还记得叫我一声老姐,还记得有我这个姐姐啊?我都多长时间没见到你了?自从我这一次从美国回来,就没见过你们哥俩的身影。”
路重庆笑了一声,漫不经心地说:“这不是忙吗?”
路遥说:“忙,忙,你们哥俩都忙,一个常年在基地,连个消息都没有,一个虽然在后勤机关,也见不到人影,连伯父我都能见到,就是见不到你,你可真牛,比你爹还忙。”
路重庆嗯了一声,侧了脸,视线游移在不远处的某个地方,明显的心不在焉。
路遥疑惑地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除了梧桐树和几个刚刚放学的中学生,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你在看什么啊?”路遥疑惑地问。
“没看什么。”
“那跟你说话呢,想什么呢。”路遥气得狠狠地掐了他一把。
路重庆这才猛然回过神来,脸色立刻换上了完美的笑容,“在想一会儿请老姐吃什么呢,咱们找个好地方吃饭去。”
路遥揶揄道:“哼,别哄我了,你真心要请我吃饭?不是很忙吗?”
路重庆搂着她的胳膊,嬉皮笑脸道:“我再忙也不敢不请老姐您吃饭啊,你看我一听是您过来,不是立刻马上滚出来见你嘛。”
“哟,还立刻马上啊?”路遥抬起手腕,指了指手表,“你看看这都等了多少时间了。”
“这不是想着要陪你吃饭,去换了身衣服嘛。”说着路重庆便推推搡搡地拖着路遥,“走吧,走吧,我知道一个饭店每天都有新上的鲥鱼。这个季节最好吃了,去迟了可就吃不到了……”
说着路重庆招了手,叫住了一辆正疾驰而来的出租车,绅士地打开车门,让路遥先进去,自己侧身转进了车内,关上车门的一刹那,他的眼光又忍不住看向了不远处的路口,三三两两的校服的男孩子,女孩子正从巷口出来,嘻嘻哈哈地边走边闹。
路重庆的嘴角上掠过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路遥不知道那个巷口深处,就是他和谌晓玉的母校一中。
一晃多少年过去了,他们都长大成人了,当年的学校却还是旧时的模样。他这些日子经常一个人去学校门口散步,有时候就坐在学校大门对面的石凳上发呆,看着门口那帮孩子无忧忧虑地背影。
虽然立春没多久,天气晴暖,处处洋溢着着春天的气息,池塘边的柳树发芽,校门口的白色玉兰花盛开了,偶尔会落下花瓣,随风飘在小路上。
校门口有上学、放学的女孩子注意到这个面容绝世俊美,气质卓然的军人若有所思地坐在那里,正是豆蔻年华年纪,不免好奇,指指点点,小声议论纷纷,路重庆付之一笑。
想当年,他和晓玉还是少男少女的时候,不知道会不会对一个陌生的男子留意与关注。
“重庆,这些日子你都忙着,也不回去看看,你爹居然也不叫你回去。真是奇了怪了。”路遥突然说道。
“他知道我忙,当然不会叫我回去。”路重庆收回思绪,淡淡一笑,沉声说道,“他不仅是我爹,还是我的上级领导,而且……”他顿了一顿,没有再说下去了。
车子绕过马路,一片树影缤纷,路旁的街景一闪而过,路重庆眼睛微眯,神色淡然。
“而且什么?”路遥追问道。
“没什么。”路重庆说,恢复了自若的表情,笑道:“你这次和姐夫一起回来在国内发着,真正是夫唱妇随了,姐夫的项目看得如何了?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你提起这个,对了,我来找你就是要问你呢,你知道我前天和你姐夫请人吃饭,在饭店遇到谁了?”
“谁?”路重庆心中一紧,眉头微蹙,他知道自己这个姐夫是学建筑设计,自从去了国外之后,反而倒是迷恋上了国粹,喜欢国画,京剧,中式风格。请人吃饭,全市最有中国味道的饭店是哪家呢,除了谌文光的那家饭店,再无别家了。
“还有谁?你的前女友。”路遥咬牙切齿地说。“这么大的事情你都不跟我说,弄得我一个傻瓜一般还拉着人家的手问你们两人的婚事准备得怎么样了?还是谌晓玉告诉我,你们分手了,哎你说我尴尬不尴尬……对了,难怪她还带了一个男生过来,真的是好巧,那男生居然是我们家老李在美国的校友。”
路遥还在絮絮地说着什么,路重庆只觉得一阵心悸。
他蹙眉紧紧抿着嘴唇不说话,胸口却被这些突如其来的消息压迫难受得无以复加,一颗心剧烈地向下坠落,似乎要坠落到万劫不复的深渊中。
邓一楠。他想,一定是他。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谌晓玉到底在干什么?之前杨畅,小高都提醒过他,邓一楠回来了,他都不以为然,他对自己有信心,对谌晓玉有信心,即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