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长时间的昏迷中醒来,他知道现在再也不是以前的自己了,以后他就是孙思归了。房间里灯光比较柔和,孙思归仍觉得光照很刺眼,眼睛用力地眨了几下,思维与视线一样渐渐清晰起来。
孙思归发现自己在一个他非常“熟悉”的地方,80年代陵水人民医院的住院部,一切看上去都有点陈旧,但是狭小的房间中很整洁,很安静,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在他的“记忆”中,这栋住院楼要到90年代后期才会拆掉,重建为一栋20层的高楼。
虽然全身酸软无力,很想在病床上坐起来,可是孙思归不想吵醒靠在病床上睡着的妈妈。他静静的看母亲,20多岁的母亲,虽然满脸的倦容,但是没有深深的皱纹,也没有花白的头发,更没有因为心衰而变成青黑的肤色。孙思归眼睛有点发酸,下意识的抬起插着输液针的左手,想要摸摸妈妈的脸庞。犹豫着,手还是悬停在空中,孙思归似乎听到妈妈苍老的声音从遥远的那里传来:“有空多回家看看你爸,…过节抽空回来一次啊,…今年春节一定要回来,记住了噢!”。无声的流着眼泪,孙思归现在真的为自己的不孝深感懊悔,为追寻所谓的自由,他对家庭亏欠的太多。孙思归决定以后一定要照顾好爱自己的亲人们,留更多的时间来陪着他们。他渐渐发现一个温馨的瞬间,比什么都来得宝贵。
孙思归愣愣地发着呆,不知道怎么应对年轻时的妈妈,毕竟他接受的记忆是粗略的、片面的记忆碎片,更别说他现在是稚嫩的身体里装着一个成人的思维。孙思归发现要回到年幼时稚拙,合理的向妈妈表达自己的想法还真是一件有难度的事情。孙思归不认为妈妈会怀疑现在的他,反而怕妈妈为自己的变化胡思乱想…,“妈妈会不会被吓到啊?”
孙孝贤从夏日午后的小歇中醒来,疲惫的心好像轻松了不少。从儿子的病床上轻轻地直起身来,孝贤发现昏迷了数天的儿子已经醒了,他的眼睛正直直地看着自己。孝贤背上的巨石骤然消失,让她觉得马上可以脱离地球、从地板上飞起来,激动地站起来。孙孝贤不顾自己那刚从睡眠中醒来的略显僵硬的手脚,急匆匆地拉开病房紧闭的门,跑了出去。走廊里回响着她激动的声音,“医生!医生!我儿子他醒了!我儿子他醒了!…”
孙思归本想说:“妈妈,我现在很好,不用担心。”但是,干涩的喉咙似乎不受自己控制了,发出一串听不懂的音符,沙哑、断断续续的,夹杂着刺耳的咔咔声。望着已经激动地冲出病房的妈妈的背影,孙思归只能无奈地在心里默默地喊着:“当心!妈妈,别摔着了…”。
没过多久,几个护士“簇拥”着孙孝贤和一位青年的女医生“挤”进了小小的单人病房。每个护士都麻利地干着自己的活,孙思归只能被动地接受她们的护理。病床被摇高了,孙思归现在正靠坐着,背后垫着柔软的靠枕。医生查看了监测仪上的数据后,就叫护士拔掉了孙思归身上所有的管子—尿管、吸氧管、输液管以及心率监控电极与连接线。医生测量了孙思归的体温,问了几个简单的问题后让他做几个神经反射相关的实验,就基本掌握了他的病情。
她侧过身来的孙孝贤亲切地说:“孙姐,孩子的身体基本没事了,语言困难和肢体不协调,可能是大脑短时间缺氧和长时间昏厥造成的不良反应,一般是可以恢复的。这孩子的其他体征经过这几天的检查是很健康的,至于大脑缺氧的具体后遗症还要观察几天,请不要太过担心。还有现在你可以喂他吃流质的食物,也可以扶他下床进行行走训练,不要急于话语训练,大脑关于语言的功能一般会自我修复。孙姐!你也可以回家好好睡一觉,你都一个人熬了好几夜了,再这样下去身体会吃不消的。”她说完轻轻地拍了拍孙孝贤的肩膀,带着护士们离开了病房。病房里里又恢复了安静,只剩下孙思归与母亲孙孝贤两人。
孙思归压抑着内心的激动,努力地发出醒来后最想说的一个词语—“妈!妈!”,嗓音沙哑而怪异,发音模糊不清,但是至少已经可以理解。坐在床边方凳上的孙孝贤,听到儿子笨拙的声音仿佛又看见了他才10个月大时,牙牙学语地他喊出第一声“妈妈”时的画面,脸上不自主地绽放出欣慰的笑容。孙孝贤亲昵地揉了揉儿子的头发,用一支手臂环抱住略显瘦小的他,思维陷入了对过往时光的追忆中…“虽然我受了8年的非议与辱骂,我也不会屈服的,儿子,妈妈会保护你的…”。
这几天中,孙思归身体快速的恢复着,其中母亲亲手所熬的米粥(孙思归的舅公家就在医院旁不远处的木梳弄,孙孝贤在这熬好热粥然后给儿子送去)功劳不小,间歇性的神经疼痛经过药物控制在可以接受的程度。
舅舅代替母亲来看护了他几天,许多亲戚都过来看他。孙思归也重新认识了一下“现在”的亲人们,其中影响最深刻的是因抑郁症自杀而英年早逝的亲阿姨---妈妈的小妹孙雪洁,这时的她还没有出嫁,美丽而活泼。“我知道她会有不同的道路,一定不会年纪轻轻就离开我们,一定不会的!”孙思归在心里确定到。
时间一天又一天的过去,父亲一方的亲戚中,除了年迈的“爷爷”外,一个人都没来过,孙思归慢慢对这个世界的身份有了一种并不太好的猜想,“也许我是个私生子吧,所以我和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