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着琅琊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就见前头那几棵碗口粗的枫杨树间粼光隐现,我眯起眼睛仔细的瞅了半天,才看清楚,原来是张硕大的捕鸟网张在树丛之间。
这种捕鸟网我幼时曾见爹爹做过,是将那种柞蚕的蚕茧煮透了抽出丝来,那蚕丝比头发还细,每两根合成一股搓成细线,再将这线泡到一种特制的鱼胶里头,那线便柔韧且具有弹性,三五岁的孩子使劲儿扯上一扯也不会断,再拿这细线编制成网,往树中间一张,便能捕到麻雀、白嘴彩鸢之类的小型鸟雀。
这种捕鸟网网丝纤细如发,一般轻易不被人察觉,只有映着日头,那浸满鱼胶的蚕丝反射出点点粼光,才会被人发现。小时候爹爹曾教我若见了林中泛光,便绕着走,免得人小力单缠上鸟网挣脱不得,如今爹爹已经故去多年,我在这人间,竟又见了同样的胶网.....
我怅然的望着前方那片粼光,怏怏的对琅琊道:“不就是张捕鸟网么?有什么好看的?”
“有网,就表示这里看似人际罕见,但仍有猎人出没!所以,无论你再怎么心急,也得一步步的走到山下,否则随意飞行露了行踪,可是会招来许多不必要的麻烦的!”琅琊慢悠悠的说完,忽而话题一转,饶有兴趣的道:“我倒是奇怪,你是怎么识得这种捕鸟网的?”
我翻个白眼儿不愿搭理这碎嘴的竹妖,可他仍兴致勃勃的凑了过来,摇着扇子道:“这种鱼胶网可不多见呢!在这方圆几百里,只山下的老张头儿有这门手艺,据说是老张头儿的祖辈从前朝宫廷里边私传出来的秘技----用这网捕的鸟雀多毫发无伤,只要选那毛色好的送去鸟市,每次都有笔不小的进账,很是让人眼馋呢!”
许是天太热的缘故,望着琅琊摇着扇子气定神闲的清爽模样,我愈发烦躁起来。于是不耐烦的道:“有什么好眼馋的?你是妖好不好!你管人家赚多少银子?”
“不过是随口一说罢了,我又不是那种穷的没钱吃饭的小妖怪,你看你着的哪门子急!”琅琊不疾不徐的道。
我不由得想起自己初到人间时点餐完毕却无钱付账的窘态来,于是便认定琅琊是在含沙射影的揭自己的短。一时间糗的牙根发痒,有心想讥讽回去,偏又找不着由头,想了半天,只得悻悻然用极其不屑的腔调嗤了一声。赌气道:“说什么宫廷秘技,也就蒙你这种没见过世面的傻妖罢了!这种破网,我爹爹就会做,小时候他经常做来帮我粘鸟的,也没像你这般夸夸自得过!”
“哦?”琅琊饶有兴趣的凑过来,道:“你爹爹也会?倒是没听你说起过......”
“我爹爹的事情,我干嘛要跟你说?”我忍不住咆哮着打断琅琊的话,吼道:“你赶紧想想办法去镇子上好不好?你不是说青鸟在附近的镇上等我们么?你都不怕人等不及走了啊!”
吼完不耐烦的扯扯被汗水濡湿的领口,却听呲啦一声响,那蓝色的领口竟直接撕裂开来。露出我里边贴身穿着的无袖**。
望着胸前雪白的里衣,那日在船上,赖永年不由分说便扯烂我衣衫的情形不其然就浮现在眼前,我似乎又看到了那双满是暴虐的赤红双眸,于是不自觉的惊呼一声,劈手一个耳光扇了过去。
赖永年的脸忽然消散了,然后,凤玖温润的面孔凭空出现在我眼前,我怔怔的望着凤玖,片刻后眼泪簌簌而落。
“你终于来了!”我欢喜的扑了过去。却忽然间一脚踩空,直直的落入了万丈深渊。
“公子救我!”我骇然尖叫手,却见凤玖痛苦的垂眸,然后轮车麟麟。竟这样扬长而去,片刻后,一丝悲怆的声音遥遥传来:“我的妻子,当是清清白白的女儿家,你这般被人玷染,又有何资格要我来救你?”
“我没有!”我急的满头是汗。大声的喊道:“我是清清白白的,公子救了我!”
公子救了我?
哪个公子?
是了,是琅琊,琅琊及时赶过来了,琅琊救了我,我仍是清清白白的女儿家!
只是......只是......
我衣衫褴褛的模样,终究是被琅琊看去了啊!
...赖永年已死,知道我不堪过往的,便只有琅琊了!
杀了琅琊,就没人知道这一切了!
漫天的恨意忽然蜂拥而至,直将我的心底占的满满的,我已经忘了所有的一切,满心满眼只有一个念头----杀了琅琊!
“小狐狸......”
耳畔忽然响起一声略带焦灼的呼唤,我茫然的抬头,正看到琅琊焦急的脸庞。
我想也没想,倏然亮出狐爪,锋利的爪尖瞬间划破布帛,刺入琅琊那柔韧的腹部。
耳边响起一声低低的闷哼,然后,一股清冽的草木气息缓缓的将我包绕起来。
“唔,很好闻的味道......”
我喃呢一声,舒舒服服的瞌上眼睛往气息来源之处凑了凑,似乎有双沉稳的臂膀牢牢的将我圈在怀里,我惬意的拱了拱,然后顺服的蜷成一团。之前的诸多念头忽然不翼而飞,脑海里只余一片空白。
指爪间有粘腻的触感袭来,我不耐烦的甩了甩手,听得耳边又是一声闷哼。
啊啊啊!好吵啊!
还让不让人好好休息了?
我腾的翻身坐起,然后倏的清醒过来。
触目所及,是一方靛蓝色碎花的粗布围帐,我愣了一瞬,还没等回过神来,便听耳畔响起熟悉的嗓音:“醒了?”
我茫然的转头,就见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