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记得第一次看见程璇的情景吗?”
周子正的脚步顿了顿。八年前,在哈佛大学,一个明朗的晴天,她穿着毕业礼袍,在树荫下拉奏小提琴为当天的毕业礼演出练习。这是他第一次看见她,然后目光再也移不开。她的双眼闭起,整个人沉醉在小提琴的演奏里,而他的魂就随音韵飘到了天空中。
他举起相机向天空拍了张照片。蔚蓝的天空,有几缕轻云,清朗明亮。林予晞拿过照片,写下“初见”。
“喜欢她什么?”
“喜欢她拉小提琴时陶醉的样子。我想让她也为我那么陶醉。”
“在一起多久了?”
“三年。在一起两年后,我们就订婚了。”
“好!想一想你向她求婚时情景,拍一张照片。”
林予晞刚好站在周子正前方,阳光照来,他俩的影子重叠了。
周子正向重叠的影子拍了张照片,林予晞拿过照片,写下“求婚”。
“和许诺认识多久了?”
“从三岁开始。”
“他是你最好的朋友?”
“曾经。”
“回想你们一起做过最疯狂的事。”
“十三年前了,我和他在美国读大学时,把车子改装成警车,再假扮成警察,去扫黄。”
林予晞愕然:“后来呢?”
“我们去扫的那家店原来是当地最有势力的老大的地盘。当晚,刚好有一批鲜肉被逼下海,被我们撞破了。那时我们一路开车狂飙,他们就子弹横飞地追杀,有那么一瞬间,我以为我们会死。幸好,真的警察来了,把他们一网打尽。后来,我们因为冒充警察被关了七天,放出来后就领了由市长亲自颁发的好市民奖。”
林予晞失笑:“真疯狂。拍一张照片吧!”她看得出他眼中那一抹浅浅的回味,回味那一份属于青春的放纵和恣意,回味与兄弟的生死与共。
周子正举起相机,向渐渐高升的太阳拍了张照片。林予晞写下“疯狂”。
“为什么要醉酒开车?”
周子正的呼吸明显重了:“因为看到了最不能相信的画面。”
“是程璇和许诺?”
周子正没有回答,眼神却冷了下来。
“拍一张照。”
周子正沉默了几秒,拿起相机,镜头重重地压在手心,咔嚓,一张漆黑一片的照片出来了。林予晞接过,写下“背叛”两字。
两人走回到周子正的大宅,林予晞把照片交给他:“把照片贴在墙上。”
周子正接过,一张张地细看。看到最后那张一片漆黑的照片,他的目光不知为何没有沉下去,反而浮了起来。好似,心底深处的那一片黯黑被扯出了一小片,投在了照片里。他的心,仿佛,轻了那么一点点。
他看向林予晞:“谢谢!”
“我没做什么,就是叫你拍拍照。”
周子正浅笑:“我以前的医生也没做什么,要不就要我说故事,要不就叫我睡觉。我记得有一位催眠师,他说催眠我后,我就会在最放松的状态下释放自己内心的愤怒。后来阿泽告诉我,他真的很成功地把我催眠了,只是我睡得打呼,却什么也没说。不过,我还是请那位催眠师一段时间,知道为什么吗?”
林予晞轻笑:“他帮你治失眠。”
周子正笑着点头:“比安眠药管用。”
周子正给林予晞递上一杯茶:“铁观音。”
“谢谢!”
他又递上了一碟曲奇饼。
“谢谢,我不爱甜食。”
“很少女生不爱甜食。”
“我的口味很单调。”
周子正微笑:“那我们来点不一样的。下次换个下午时间,黄昏时分在外面走,感觉不一样。”
“可以。下星期一下午五点?”
“好!你要去哪?我要回公司,顺路送你回去。”
“我约了朋友吃饭,我在你公司附近的地铁站下车就好了。”
“好!”
──
有时候,意想不到的相遇就像过年时点燃了烟花,烟花却不爆,走近一看,却砰地爆开了。
车子在红绿灯前停下,林予晞看向窗外,看到了另一辆车子里的李淳一和王韵琪,而他俩也正好看了过来。
三人的脸色在目光交汇的那一瞬间就变了。
她已经三年没见过他,最后的一次是在他和王韵琪的婚礼上,她把他的求婚戒指扔还给他,而他回了她三个字“对不起”。
砰,就这样,不期而遇,烟花毫无预警地在她的心里炸开了。
林予晞转过脸,目光却好似凝结在车厢里的那一幕:王韵琪挽着他的手臂,靠在他身上,笑着;而他,也浅浅地笑着。她暗暗地,却重重地吸了口气,压下心里蠢蠢欲动的恨意。
突然,她想起了周子正家里的那幅画:在心灵面前,任何人也伪装不了。对心,她伪装不了她的恨。对人,她却还是要坚持披上她的自尊和坚强。
周子正看向李淳一和王韵琪,微笑地点头示意。
绿灯亮了,两辆车子,分道扬镳。
周子正问:“你是不是也需要一部相机?”
林予晞沉默了几秒:“我不是病人。”
“你不是病人,只是伤心人。”
林予晞身子微抖,蹙眉:“周先生,我的事我希望你不要过问。”
“soy!”周子正明白,她的门关上了。
林予晞沉默了,看着车窗外飞驰而过的摩天大厦,突然感觉对这座繁华的城市有种难言的厌倦。
有时候,意想不到的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