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山坪身体僵住了。
他没想到,在他性命濒危的情况下,血海老祖第一句话问的竟然是这个。
常山坪其实没有见过血海老祖几面,他原本以为能利用神道修士的身份在血海老祖这里获得不少方便,毕竟,常有小道传言云,血海老祖当年虽然从神道转为魔道,却是心有不甘,一直图谋复兴神道,也因此和血河道的掌门长老们貌合神离,没有居住在血河道的魔城,而是在外隐居。
在转修神道后,常山坪投靠血河道,不仅是因为他之前就在血河道有几分关系,也有想要得到血海老祖垂青的意思。
但是……血海老祖好似对神道并不在意。
也是,总归自己的道途重要一些,魔道神道又有什么差别呢,常山坪想。
他半天没有回答血海老祖的问题,老祖稍稍有些不耐烦,抬起头扫了蛇妖一眼。
血海老祖的目光,就仿佛周围没有停歇的血海,波涛汹涌要将人淹没,常山坪被这样的目光激得伤势更重,一口血就吐了出来。
血海老祖觉得很无辜,他真的什么都还没有做呢。
不过他终于想起常山坪伤的很重,如今大概没力气回答他的问题。
仔细一看,座下这个小辈除开压伤剑伤,身上还有各种隐患,血海老祖眉头一皱,随手一掌将常山坪打下高台。
“老祖唔!”
常山坪跌落到血海中,饱含灵气和精血的血水将他吞没,温和治疗他的伤,一盏茶后,恢复少许神力的常山坪变成人身,浑身赤.裸地爬上来,喘了几口气,爬到前面跪下。
“多、多谢老祖相救。”他磕磕绊绊道。
经脉依然在隐隐作疼,内丹田中更有一团黑气在吞噬他的神力,但借由血海海水,常山坪至少将身上其他的伤治好,性命无忧。
蛇妖又等了片刻,只等到头顶人难言的沉默,只能绞尽脑汁,想要再说几句话。
“和晚辈斗的那女的,是天剑道的徐繁云,至于您问的那个穿白衣服的那个,晚辈并不认识。”
“不认识?”血海老祖语气很平淡。
常山坪跪在下方,不敢抬头,也不敢说话,只能在心里揣测老祖到底在想什么。
片刻后他得到头顶老祖让他辞行的话,常山坪躬着身体退出这个血海老祖潜修的小秘境,站在出口处,被门口的冷风一吹,才发现自己浑身虚汗。
血海老祖虽然出手将他救出来,实际上对他生死并不在意。
……他投靠血河道,又借由血河道和血海老祖搭上路,这一步,到底是走对了还是走错了?
他想起这一年借着血河道在北冰的权势发展他的白蛇教,又想起刚才若是没有血海老祖,他只能是再一次身死道消,常山坪心中不忿却不敢言。
听说晏浩然重返金丹之境,近日在中原动作不断……
……而他却困守一隅,看似前景广大却已无路可走,所有转变皆开始于他本体身殒。
小秘境出口处风雪交加,常山坪踏入风雪中,很快背影就消失不见。
留在原地的,只有他压低声音暗恨地说出的一句话。
晏浩然,我与你……不死不休!
***
季莳和远在中原的某人一起齐齐打了个喷嚏。
此时天色渐晚,他的身外化身已经重返客栈,此刻坐在徐繁云客房中,雪姬坐在他身边,两张因为五官精致而有些相像的脸面无表情,片刻后,动作一致打了个哈欠。
雪姬用手背擦干眼角泛出的泪水,又扯了扯季莳的袖子,道:“娘亲,我想睡觉了。”
季莳:“我不是你娘,要睡觉自己去床上。”
雪姬:“但是好吵啊娘亲。”
季莳:“你傻吗?用被子捂住头。”
雪姬:“哦……”
忻娘看了看另一边,显然不觉得用被子捂住头能阻止那边的魔音灌耳,但她还是乖巧地从椅子上下来,从徐繁云和另一个女子中间穿过,爬上床去睡觉了。
眼角瞥到忻娘乖乖躺下,将被子卷成一团包住自己,季莳摇摇头,提高嗓门,插嘴道:“繁云道友,你能解释一下,到底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衣衫不整和身边女子拉拉扯扯的女剑修回过头来,也是一脸郁闷。
“我也想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了啊。”她道。
另一个季莳不认识的女子道:“种种恩情,仅是言谢怎能为报,仙长,小女子只愿以身相许!”
徐繁云无奈道:“但是你是女的啊。”
季莳不认识的女子点点头道:“是的。”
徐繁云更加无奈:“我也是女的啊。”
不认识的女子道:“小女子从未见过仙长这般威武的女中豪杰!”
被以威武形容的徐繁云沉默了一下,才缓缓道:“既然你是女的我也是女的,不管是你许我还是我许你都很有问题吧?”
不认识的女子连忙道:“怎么好意思让仙长你许我,自然是我许配给您。”
季莳听到这里,确定这两人的思维完全不在一个平面上。
或者是这个不认识的女子插科打诨装疯卖傻的功力太高?神识感应下明明只是个凡人,这样做又有什么企图?
山神要求徐繁云从头说起,而终于能不继续和这个不认识的女子扯皮下去的徐繁云像是要把心中郁闷吐出来一般,如竹筒倒豆子一般将事情一口气对季莳全部说完。
这件事,其实和晏北归也有些关系。
徐繁云倾慕于晏北归——这种女儿心思徐繁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