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两艘船轻碰到一起的声响。
声音并不大,船只因为碰撞带来的轻微摇晃也不明显。就像水波荡漾时的摇晃一般。
陷入熟睡中的人根本不会察觉。
此时已是深夜,这艘官船又靠在岸边,绝不会挡了水路。这是哪来的船?
更何况,有什么船会在深更半夜行船?
凌静姝全身都紧绷起来,根本顾不及穿衣穿鞋,就这么赤着脚下了床,摸索到枕畔的竹筒,迅速地走到了窗子边。撩起窗帘往外看了一眼。
这一眼,令她全身巨震,浑身冰凉。
今夜空中挂着一个小小的月牙儿,满天的繁星也被遮在了厚厚的云层后,光线十分暗淡。可纵然光线再暗淡,也能看见有一艘船紧靠着官船,匪徒们手持着明晃晃的利刃,一个个轻巧地跳上了官船的船板。
这些匪徒,竟然都用黑巾蒙面,又穿着黑色的夜行衣。犹如行走在暗夜里的魔鬼!
还有另外两艘船,也渐渐靠拢了过来。
陷入熟睡的船夫们一无所察。
值夜的几个护卫不知被什么迷倒了,软软地倒在了船板上。
凌静姝来不及多想,迅速地推开窗子,拔掉竹筒盖子,用尽全身力气将竹筒扔了出去。
竹筒在半空中发出尖锐的声响,然后轰地一声炸开,骤然发出炽烈的光焰,直冲天际。
悄然摸上船板的匪徒们被这突如其来的声响吓了一跳,动作一顿,领头的三角眼壮汉太阳穴突突直跳。
如果不是时机不适合,二当家简直要暴起骂娘了。
尾随着这艘官船整整两天,摸清了船上的护卫和船夫人手,才选定了今夜动手。
一直等到了四更天,正是人一天中最困顿睡的最熟的时候。就算是值夜的护卫,也免不了有几分困倦。
找一个深谙水性的人游了几里水路,悄悄摸到了船板边,然后放出迷香。将船板上的护卫迷倒。
再然后,靠近官船,悄悄摸上船。趁着船上的人熟睡之际,迅速地制住所有人。以最小的伤亡和最快的速度。抢了人就上船离开。
顺利的话,只要半个时辰,就能干完一票。
这般精密的筹划,仔细又谨慎的行动,没想到却功亏一篑。还没等人全部上船动手。就已经惊动了船上的人,还放出了求救信号......
紧跟着二当家的刀疤脸心中一紧,低声问道:“二当家,现在要怎么办?”
这是官船特有的求救信号,只要看到的船只都会在最短的时间内赶来。
他们和那些杀人越货的匪徒不同,走的是掳人卖人的高级路线,不到最后关头,绝不愿做杀人灭口的勾当。
二当家咬牙切齿地挤出几个字:“按计划进行!”
而此刻,护卫船夫们都被尖锐的声响惊动了,立刻就有了反应。
在第三层舱房的凌家人也都被惊醒了。丫鬟婆子们跌跌撞撞地燃起了烛台,往窗子外一看,顿时尖叫了起来。
...
此时想悄悄行事也不可能了。
二当家阴沉着脸,迅速地将哨子靠近嘴边,尖锐的哨音两长两短,飞速地传到了另外两艘船上的匪徒耳中。
这是之前就约定好的暗号。
不用隐藏行迹,迅速抢攻!
两艘船不再遮掩行踪,迅疾地靠近官船,一个个跳上船板。而此时,官船上的护卫和船夫们也都从船舱里冲了出来。
黑暗中一交手。便有人惨呼出声。
这样的情况下,想留手不伤人也不可能。
二当家并未身先士卒,反而后退了几步,哨音又响了起来。
一长三短!
尽量不伤人性命。免得结下生死仇怨。
“怎么会有匪徒!”凌大爷又惊又怕,想高声怒骂,又恐匪徒循声而来,一脸气急败坏地压低了声音:“怎么会冒出匪徒来!这些匪徒是疯了吗?竟连官船也敢抢!”
孙氏一介妇人,更是吓地魂不守舍,声音都在发颤了:“老爷。这些匪徒无非是为了求财。我们把所有现银和珠宝首饰都给他们,只要他们别伤人命......”
话还没说完,就被一声惨叫声打断。
孙氏全身一个哆嗦,身下的裙子湿了一片。
凌大爷到底是朝廷命官,不至于像孙氏这般被吓破了胆子,咬牙说道:“先等等。我们此次带了这么多身手高强的护卫随行,还有那么多身强力壮的船夫,未必就敌不过这些匪徒。还有刚才不知是谁,已经机灵地放了求救信号,说不定很快就有船只来救我们了......”
舱房的门被用力地敲响。
咚咚的声响,犹如索命的恶鬼!
这些匪徒竟然已经杀到第三层来了!
凌大爷的脸色也变了,双腿发软,几乎撑不住。
“爹,娘,”凌静嫣的哭喊声响起:“是我,快些开门,我好害怕。”
原来是凌静嫣。
凌大爷一颗心稍稍放了回去,迅速地开了门,一脸惊惧泪水的凌静嫣冲了进来,还有凌霁和蒋氏,此时都是匆匆忙忙衣衫不整,也没人顾得上这些了。
关上门,栓上门闩,再费力地挪过两口木箱堵着门。仿佛这样就能将所有的匪徒都拒之门外。
凌静嫣扑在孙氏的怀里,径自哭个不停。
蒋氏也在瑟瑟发抖,躲在凌霁的怀里小声啜泣。
凌大爷和凌霁父子两个面色惨白,面面相觑,相顾无言。船板上的喊杀声却愈发清晰。
“父亲,我们现在要怎么办?”
凌霁这么多年来第一次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