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脚报信的令兵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大喊着招摇过市了。
按规矩大捷都是要沿途报喜的。
只不过年前年后这一段没有什么喜可报。
其实这严苛来说算不上大捷,但深入金人境内还能不死率军归来,对于大周的任何官兵来说,这足以称得上大捷了。
大街上因为这消息陷入了沸腾,高墙深宅里的九黎公主放下手里的针线,侧耳听着。
“外边怎么了?”她问道。
公主越来越喜欢问外边了。
但是她们怎么知道外边的事,丫头仆妇们低头。
“奴婢去问问。”一个仆妇说道,刚要走出去,陆云旗走了进来。
“外边,报捷。”他直接答道。
丫头仆妇们低头退了出去,九黎公主面露喜色。
“捷报?”她问道。
“成国公没死。”陆云旗说道。
比起急脚兵,他更早一步得到消息,就在成国公等人踏入定州境内的时候。
他得到消息自然第一时间报告了皇帝。
皇帝听了说不上什么心情。
“朕是该高兴还是不高兴呢?”他说道。
这话似乎是自言自语。
屋子里连个太监都没有,只有陆云旗一个人。
“他怎么就没死呢?”皇帝看着陆云旗,皱眉说道。
很显然这个消息并不让他高兴。
他的神情阴沉,毫不掩饰焦虑,并没有大臣们熟悉的温和慈面。
在陆云旗面前的皇帝,是不同于朝臣面前的皇帝。
“因为陛下还没让他死。”陆云旗答道。
皇帝看着他哈哈笑了。
“说得对。”他说道,“朕还没让他死,他就不能死。”
说罢外边传来太监尖利的欢喜声。
“陛下,陛下,大喜啊。”
皇帝对陆云旗摆摆手,陆云旗低头退后,看着殿内大开,太监举着奏报冲进来。
“…成国公没死归来。”
“….已经到了定州了…”
皇帝发出欢喜的问询声,又急急的吩咐唤召大臣们来。
位于官署的臣子们闻召而来,殿内变的更加嘈杂。
“…折损了万众兵马!这是贪战之罪!”
“…也不能这么说,金人到底势众,折损兵马也是无可奈何..”
“..那也都是成国公的错,养兵不易,耗损容易,陛下一再让避战,他偏偏抗命不听..”
听着官员们义愤,皇帝神情几分欢喜几分激动不安。
“不管怎么说,人活着就好。”他说道。
“陛下真是太仁慈了。”一个大臣立刻说道,“就是因为陛下这样仁善,成国公才越发的有恃无恐。”
“好了,不要吵了。”皇帝拍了拍龙案,“人既然没事,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善后。”
“是啊,有什么事等成国公回来再说吧。”一直沉默不语的黄诚也说道。
提到善后,要有很多关系很多功劳赏罚,大殿内的官员们再次纷纷发表意见。
陆云旗已经退出了殿外,示意太监关上殿门隔绝了这些吵闹,转身走开了。
这些事他自然不会说给九黎公主,而只听了陆云旗说成国公还活着,九黎公主脸上已经浮现笑容。
“好人就该长命。”她说道。
“其实都一样。”陆云旗说道,“早晚都是死。”
“虽然早晚都死,但死和死可以不一样。”九黎公主说道。
“没什么不一样。”陆云旗淡淡说道。
九黎公主没有再争辩,低下头继续做针线。
陆云旗并没有转身离开,而是站在原地看着她绣着的一朵似乎永远也绣不完的花。
“公主不问君小姐的消息?”他说道。
九黎公主停下针线,笑了笑。
“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她说道。
……………………….
但对于很多人来说,成国公的消息实在是大大的好消息。
当传言成国公战死,南地百姓的惊慌而哭,北地这边则是悲戚而大哭。
失去了成国公,整个北地愁云惨淡一片,甚至有一队雄州边境的官军在遇到金兵时不战而逃。
官兵都逃了,百姓们更是决定拖家带口的向南而去。
成国公夫人当然没有走,也并没有大家想象中的悲伤,神情淡然,似乎根本就没有听到成国公阵亡的消息。
“死有什么可悲伤的。”她对身边的小丫头说道,“人都是会死的,不是什么大事。”
然而没有人愿意死啊,小丫头心里想到。
“那可不一定,有人真的死的愿意。”郁夫人笑道。
消息就是在这个时候传来的,梁成栋冲进来激动的声音都变了调子。
“说是到了定州,千真万确。”他说道。
自从始终不见君小姐率军回到河间府,所有人都起了疑心,派人打探说霸州已经没有了君小姐等人的踪迹,大家心里就猜到了。
但还是有些不敢相信,这太骇人了。
成国公率军侵入金人境地大家虽然惊讶但也觉得可以接受,毕竟那是成国公嘛,但一个女人带着顺安军也跑去了,这简直…送死吗?
没想到竟然真的被她做到了。
郁夫人神情复杂,似乎激动又似乎心酸,千言万语又最终只是叹息一声。
“这孩子。”她说道。
“我们这就赶往定州吗?”梁成栋激动的问道,“世子爷应该已经去了。”
又来回踱步。
“不知道国公爷伤的怎么样。”
郁夫人笑了。
“有什么可担